第3章 血之深淵，墮落之始

哪怕鎮子的火勢已經開始減小，漆黑的夜色中仍能清晰的定位到鎮子的位置；璃玥已經有些摸不著西北了，只是顧著與鎮子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路摸爬滾打到了來時的小路，璃玥照著地圖一路朝著森林深處前進，風吹過樹梢，帶來了沙沙的細響，惹得璃玥剛剛有些鬆弛的神經再一次緊繃了起來。

璃玥啊璃玥，你不能草木皆兵啊！

她在心裡不斷地勸著自己，又在提防著路過的每個草叢。

天邊有些拂曉的時候，璃玥在一片荊棘林外，看到了其中氣派的建築，就像童話裡的，圓塔尖頂的古堡。

古堡顯然已經荒廢已久，且未經修繕，鐵製的大門有明顯的腐蝕痕跡，繞過了荊棘林，她聽到了土地中植物根系翻動的聲音，正門的荊棘紛紛繞開，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鋪在她的面前，璃玥發現古堡的進入方式好像只有大搖大擺地從大門進。

這裡如果鋪上一條紅毯，說不定可以中和這詭異的氣氛，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在歲月侵蝕下微微泛紫的磚塊，以及隨處可見的苔蘚。

門口的護衛雕像砸倒在地，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已經身軀粉碎。

門口右側是一個馬廄，裡面已經沒有了生物，只有幾輛腐朽的車，還有一輛紋杉木製作的灰色馬車，混在其中，顯得十分的突兀，這是西西弗他們的馬車，璃玥一眼就認了出來。

所以是進去還是不進去，璃玥給出的答案是當然不進去，雖然她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吸引力，在催促著她進入探索，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宿命感，她感覺肯定是什麼大陷阱。

她默默的讚揚了自己在求生欲裹挾下的理智，坐在西西弗的小車內，半拉上了簾子，好讓自己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吼！”天空中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龍吟聲，還沒等璃玥從震驚的麻木與僵持中緩過神來，炸裂的火焰已經從天空傾斜而下，灼燒著荊棘林，卻未能對泛著微微紫光的城堡瓦磚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巨龍在天空中盤旋，卻好似有什麼忌憚，遲遲不敢飛下，只是不斷的噴吐著龍息，好似有什麼忌憚。

“大紅色的鱗片啊，還和鎮子裡的不一樣，這個看起來更可怕，怎麼辦.....”璃玥咬著指甲，小心翼翼的馬車中翻了出來，她要趕在龍息掃蕩這片區域前，進入古堡。

反正不要亂走，進去在門口待著，克洛肯定會來找我的。

大門距離她並不遠，所以她索性直接猛衝，趁著天上的巨龍正在用龍息炙烤著古堡，抓住這個空檔，一鼓作氣衝進去，她不指望她的潛行技術可以瞞過一條會魔法的巨龍。

不是錯覺，璃玥感到周身的溫度正在急劇升高，她知道，龍息正在朝著自己的方向橫掃過來，不過好在大門被順利開啟，她一個閃身就成功進入。

進入古堡的那一刻，炙熱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靈魂上的極寒，還有一陣陣的血腥氣的感覺，從心底往上冒著，讓她感到了一陣陣的噁心。

地面傳出轟鳴的巨響，荊棘開始枯萎，一座座高塔的塔尖從地面冒出，衝破了古老岩層的束縛，直指天穹。

古老的法文在四周數十個高塔之間相互傳遞，巨龍飛速的遠離城堡，一道道屏障在高塔之間連結起，剎那隔斷天穹。

克洛目睹著這一幕，小嘴微微睜大，捆滿了鎖鏈巨龍在她的身下不斷的咆哮。

“那裡除了讓人血肉畸變的怪物，還有封印嗎，是誰解開了？”

克洛記得自己曾經調查過那片古堡，除了一些箱子裡有根本用不上的藥水還有少量的銀幣，剩下的都是血肉的怪物，收穫的銀幣甚至都沒有她準備探路藥水花費的多，不僅什麼都沒收穫，甚至虧了不少，給她氣的夠嗆。

一座高塔代表了權利，兩座是掌控，三座是皇權，四座是秩序，五座是人理，六座是至高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十數座高塔圍起來的古堡，或者說是，永眠之地，墳墓。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克洛托腮看著古堡。

“阿嚏！”璃玥打了個噴嚏，靈魂上的寒冷她感覺似乎已經傳遞到了肉體上，靠著大門的她瑟瑟發抖。

不行了，在這麼下去要凍死了，以前電影裡的這種古堡一般都是有火爐的和木炭的，先不說能不能用，動一動總歸可以少冷一些。

有股冥冥的感覺似乎在牽引著她走向一個目的地，而順著這種感覺，周身的寒冷似乎也減少了許多。

她一直這樣繞到了中庭，這裡似乎曾有過葬禮，蒼白的玫瑰至今尚未枯萎

“路過的小姐！你好呀。”

璃玥被嚇得渾身一顫，一股發毛的的感覺從心底裡湧上來，她尋聲望去，首先看到的是赤紅的頭髮。

這是羅勒？她嚥了咽口水，眼前的羅勒臉上含笑，半個身體從中庭盡頭的房間中探出，胸前衣衫不整甚至有些袒胸露乳，她張開雙臂，似乎在歡迎璃玥的到來，又或者是在刻意散露春光。

我去小姐姐，你色誘我是不是不大對哇，而且這和你人設不一樣啊。

璃玥看著她，絲毫沒有想要上前的想法。

“不過來嘛，真可惜，那我來嘍。”羅勒笑著，一條血線從她的下體一直到腦後，緊接著猛烈的張開，濺射出了一地的血，她的下半身融在大團血肉之中，一個扭曲著四肢的的生物從羅勒身下冒出。

“草！”璃玥一時被嚇得有些腿軟，大腦雖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卻先動了一步，昏暗的迴廊，不時有血從牆壁滲出，顧不上辨別路徑了，她現在只能瘋狂的跑，知道後面怪物踩地的聲音停止。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疑問一直懸在了璃玥的心頭。

時間來到三小時前，西西弗一行人來到了中庭。

幾具潰爛的血魔嘶吼著朝著他們衝來，西西弗冷哼一聲，一腳踹飛了其中一隻，順勢拔劍，斬斷了一隻朝著他嘶吼著衝來的血魔的手臂。

幾顆火球緊隨其後，將衝向西西弗的幾隻血魔燒成了焦炭。

羅伯特迅速跟上，對著東倒西歪的幾隻血肉魔物進行補刀。

眾人在中庭內開始搜查起來，羅勒把血魔的屍體全部焚化焚化後，開始在周圍研究起了古代魔法的痕跡。

“這些玫瑰被是施了一些高階魔法，效果是讓這些玫瑰永垂不朽。”羅勒蹲下去，分析著玫瑰上存留下的永恆魔法，西西弗撿起一朵玫瑰，又嫌棄的丟到一旁。

“我有預感，前面隱藏著巨大的寶藏！”羅伯特摩拳擦掌，前面簡單的機關陷阱讓他信心大增，現在有些躍躍欲試。

面前的大門似乎有已經積蓄這多年歲月的塵埃，在羅伯特嫻熟的開鎖技藝下，大門似乎有了一些鬆動，塵埃不斷的散發出來。

西西弗很煩躁，好不容易弄到一份穿越門口荊棘迷宮的地圖，一路走來，卻沒有什麼收穫，大部分箱子都有被開過的痕跡，若是真的顆粒無收，他回去要從那個神秘的女魔法師那裡搶回銀幣。

甚至一路上有大量的血魔，以及各種血肉畸變的怪物，不過好在危險還在可處理範圍，除了兩位壯漢有些受傷，他們三人只是消耗了體力。

羅伯特的額頭開始滲出汗液，身後還傳來了西西弗不耐煩的跺腳聲，他嘴角張揚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的手越來越快，嘴裡不斷的念著不可能。

“你怎麼了？”西西弗皺了皺眉。

“怎麼可能……..就像人怎麼可能可以同時完成呼氣和吐氣？”羅伯特手裡動作一頓，崩潰又釋懷的向著西西弗露出了人生最後的一個笑容。

下一秒，一陣模糊的雜音之後，一根長矛從牆壁微微張開的縫隙處貫穿了羅伯特的頭顱，鮮紅的血液和慘白的的血漿濺了西西弗一身。

“什麼玩意，警戒！”西西弗大吼一聲，向著中庭外衝去，他一腳踹開的中庭的大門，迎接他的是巨型血肉怪物的一腳，踹的他粉身碎骨，身軀的骨骼融入血肉之中，如同一團爛肉泥死在中庭角落。

哪怕是之前那些怪物的攻擊，在西西弗強大的身體素質，和魔法使的加持之下，也只是造成皮外傷。

他扭曲的身體試著扭轉了幾下，最終還是隻是顫了顫，在恐懼和驚愕之中，他的意識逐漸化為虛無。

血肉蠕動了一下，牽引著西西弗那團肉泥引向自身。

羅勒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得力的戰士在剎那就已經屍骨無存，強烈的求生欲和落差感讓她幾乎在頃刻間趨於瘋狂。

她看著大團的血肉蠕動過來，聲音顫抖的已經無法念出任何咒語。

好不容易釋放的火球術，幾乎毫無作用，只是略微減慢了一下自己死亡的速度。

怎麼可能，我就要死在這裡了？我天賦這麼好，我是這麼美麗，我不要，我不要死！

“我......我和那團血肉不一樣!”羅勒看著逼近的血肉，雙手撕扯著自己的衣服。

精神崩潰，整個人已經歇斯底里的她居然試圖激起這團血肉混雜的慾望“你看!你看！你看！不要過來！不要........”

羅勒的下半身被活活吞下，她開始劇烈的掙扎，嘴中傳出了哀嚎摻雜著哭喊的聲音，不過很快，隨著腰部一陣的咀嚼聲之後，她漸漸停止了掙扎，雙手無力的垂下，蕩在空中。

隨後被一整個的吞下

一段時間後，血肉怪物的頭顱之上長出一具軀體，她披著羅勒身前的的衣物，面容與羅勒七分相似，臉上洋溢著魅惑的笑容。

時間回到現在，璃玥在中庭瘋狂的逃竄，她貼在門上，幾乎復現了羅勒當時的場景。

“媽的，不要過來，等一下，等一下，我不想死！”她靠在門上，腦中的感覺此時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隱隱趕上了求生慾望

她身後那道羅伯特到死都沒開啟的大門在此時訇然中開，她身體猛地後仰，彷彿抓住了希望的稻草。

她頭也不回的向著深處衝去，身後傳來轟鳴的嘶吼聲。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璃玥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急劇飆升的腎上腺素讓她在一時忘記了疲勞，只是不顧一切的向著前衝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我要活下........”她的身影猛地一頓，一股巨大的推力傳來，她的身體向著前飛了出去。

她倒在地，想要起身卻感到心口傳來的劇痛以及四肢的無力，她身下不斷的滲出血液，望著不遠處的骨質長矛，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有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在前方，近在咫尺。

“活....活下.....去”她呢喃著，拖著身軀一寸的向前蠕動著，聽著身後不斷傳來的嘶吼聲，她感受到了深淵就在身前，她努力睜大眼睛，面前的是暗紅色的血池，她尚未乾涸的血液順著邊緣不斷的流下去。

沒有一刻的猶豫，她放任自己的身軀從深淵的邊緣墜落，她看到了滿天的血滴，隨著她一同滴落到血色的深淵之中，她看到一柄血紅色的長劍懸在穹頂，她感到身體重重的摔倒了濃漿一般的血液中。

血液流入她的心口，然後流向全身，血紅的長劍從天頂緩緩下降，向著她心口的地方，一顆心臟在此時重新被塑造。

她吐出一口濁血，原本暗紅的眸子此刻變的如血般赤紅，蒼白的顏色從她的髮根開始，直到她及腰的長髮全都變成了死亡一般的慘白。

她感到自己的一切似乎全都被帶出了身體，記憶，情感，人格，緊接著似乎被血清洗一遍之後又灌入了自己的軀體。

厄月升起，死亡此刻開始照向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璃玥在黑暗中想要睜開雙眸，卻感到似乎被什麼東西覆蓋住了。

她伸手想要摘除，耳邊傳來了悅耳的聲音。

“你醒了？先不要摘，你現在不用眼睛也能感知世界。”一雙白皙小手握住了璃玥準備摘除眼上白色絲綢的手。

“克洛？”

“是我，聽我說，你沒事了，現在.......”

璃玥嗅了嗅，泥土的芳香傳入她的鼻中，五感漸漸的回到她的身體，她感受到了車輪的顛簸，像是壓在了石子路上，她能想象這是一片恬靜的鄉間小路。

可是，為什麼在這？

克洛後來只是一笑置之，找機會就搪塞過去了，她輕撫著璃玥的雪白長髮，為她打理沉睡多天後凌亂的衣衫。

她當然不會告訴璃玥，那晚的城堡只剩下了一片廢墟，流出血液的怪物死其中，魔龍從天空絕望落下，赤紅的血色盡染千山萬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