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迎接拂曉-眾神死亡的草原上將有野花一片
獸世:一個儀式師的成神之旅 鴿劇魅影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之後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那個距離深淵之柱的劣化原蠕確實是此行眾人見過最強大的怪物之一,但是依舊沒法抵禦奉獻道途的顛佬們連綿不斷的自殺式襲擊。
瓦羅瑞亞的歷史和時間十分複雜,紡車維繫一切必須被維繫的界限。只是,祂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始終成謎。跨越時間的援助能做到什麼地步,不能觸及什麼禁忌,早就被編撰成傻瓜也能看懂的小冊子,被分發給了燃燒者麾下每一位軍團成員的手中。
甚至不需要格瑞斯等參賽者,只靠著這一重歷史的力量,他們也能面見深淵之柱,只是究竟要付出多少犧牲?浪費多少光陰?惡魔和其它生靈們又要產生多少摩擦甚至血仇?不過現在,一切都在改變,變得更好。
在幾十顆熊熊燃燒的隕星砸下又爆裂後,山巒終於晃晃悠悠地停止哀鳴,不動了,大概是暈過去了吧。頂部被砸出了一個極大的深坑,扭動的血肉編織成線,想要修復這個口子,但是殘留的奉獻之力讓蠕蟲的終焉之力難得寸進。
而軍團能給予的援助也就到此為止。
格瑞斯心念一動,【深淵侍者】便如同巨大機甲一般“起飛”。崇高形貌一手握著小暹羅貓,一手鎧甲被撐開,露出猙獰的魔龍之爪,向山巒大小的邪物墜落而去。
篝火旁群魔亂舞。仰望星空們與惡魔們停下嬉戲,前者在空夢的引導下開始揮灑口水,合力吹一個巨大的泡泡。而惡魔們就更加獵奇,留下一部分相對弱小(主要原因)或者特化防禦的怠魔、婪魔後,其餘惡魔八妖過海各顯神通,進入戰鬥姿態,比畸變的怪物還要面目可憎,嗷嗷大叫著跟著【深淵侍者】快速攀上山巒之軀,展現出惡魔的牙尖爪利。
高僧緊了緊僧袍,高唱佛號,一把丟出脖子上的一眾師兄弟。
“我佛慈悲,這可是諸位贖罪解脫的大好時機。”
那些顱骨飛速膨脹,甚至遠比那些使徒軍團成員們殉爆的模樣來得更駭人,那些師兄弟們爭先恐後地開合著上下顎往前飛去了。
最後,總體來說算得上有驚無險。怪物發現難以力敵後,試圖棄卒保帥,化整為零的上百條小蟲們也沒能逃脫仰望星空居高臨下的凝視,紛紛被裝進預先準備好的泡泡裡去了。
據說這種程度的劣化原蠕,在秘法醃漬後能夠增強龍脈的力量,果然神秘學的盡頭興許是石頭剪刀布。
沒有了“山巒”遮蔽,前方支撐天地的宏偉巨柱也從隱沒轉為現形。
支撐天地一詞,用在這根黑色巨柱上,不過是平鋪直敘、毫無誇張的外觀描述。宏偉至極的柱狀物駐立在樹骸都市曾經經過的位置,貼近這根柱子後,無論往上下左右哪個方位看,都看不到頭,宛如隔絕一切的牆面。
然而,深淵所化的支柱在最開始就帶有幾分先天缺陷,說到底這本來也是眾神的一次嘗試——相位之力是否可以轉化為道途之力?神明在司辰之外的姿態究竟還有多少可能?
與參賽者們協力,深淵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無愧於巨樹與血杯的長子之名。
現在,到了退場的時候。
雖然支柱之宏偉令人震撼,但其上已經遍佈驚心動魄的創口。天地合一的壓力下,深淵獨木難支,崩碎的裂片尚且沒有墜落,而是被無形之力束縛在裂口附近,就像是倒懸在天際的山脈一般,在倏忽迷離的微弱星光下,偷射著巨大的陰影。
這個體量可比任何原蠕都來得大隻,也怪不得那頭劣化原蠕圍著柱子蹭了這麼久毫無建樹。
至少深淵理智尚存,沒有對這隻小隊痛下殺手。
見此,格瑞斯準備捏碎一個傳訊道具,那是出發前發到他手裡的,有點像是從那個狼獸人嘴裡掰下來的狼牙,看著十分眼熟。在長生天朝之外還能有效的超遠端通訊方式......
手上一使勁,狼牙紋絲不動。
倒是有一陣寒風自遠處吹來,格瑞斯打了個寒戰,瞥向一旁大殺特殺後重新回到沉默鎧甲巨人。
要不讓這個傻大個捏一下試試?
“松~手~”
甕聲甕氣的聲音自格瑞斯的手上傳來,原來是隨風而來的羅曼·終寒,他的牙齒被捏在格瑞斯手裡,只能生無可戀地張著嘴,免得咬到貓爪。
“嚇死我了!!!......你難道就是頂著一個缺牙大豁口到處做法事的?”
“當然唔是!你——先——松——手!”
“......”
逃離貓爪的羅曼理了理半透明的衣服,好整以暇看向面前的瀕毀之柱。自從和博德待久了,強行裝正經來跳過尷尬情緒這一技藝他也算是掌握了七七八八。
“【歷史是世界的傷口,奇觀、秘境和大功業皆是世界表皮處被劃開的不愈之傷。】”羅曼這麼慢慢唸誦著墳塋傳下的隱秘知識。隨著他的唸誦,周圍的人們安靜下來,就連惡魔與生俱來的躁動都漸漸平息。白霜自羅曼腳下蔓延,輕柔地覆蓋在眾人的毛髮、鱗爪和甲殼。
羅曼能夠跨越萬里來此,也是因為世界漸漸走向終末。【送葬】一直屬於莫羅佐的領域,而羅曼隨著寒風出現在此,正是如後世極北之地墳塋神血融於風雪一樣,是履行神血職責時被賦予的能力。
如今的瓦羅瑞亞,需要送葬的範圍是——全世界。
莫羅佐的力量和權能愈發膨脹,僅次於天際低垂的死寂黑日。這也是司辰們承受的壓力與日俱增的表現,辛赫利昂如今的狀態就很不妙。
在這麼繼續下去,九位位列居屋的偉大者的人格會逐漸消融在龐大的概念裡,或可稱之為......“道化”。
此處,將舉行一場空前絕後的葬禮,為眾生,為星辰,為往世的深淵。
“【我代行偉大者的旨意,代行那非冰非石的古老者許下的諾言。不愈之傷都將被冰雪覆蓋,世界的炎症將會平息。我於此見證——】”
“......我的葬禮居然還需要見證者嗎?”
聲音自巨柱傳來,又像是人們心底慾念滾動間傳來的回聲。眾生聽此如聽聞自己言語,蓋因深淵乃是所有生靈的墮落本性。
“即使並非昇華儀式,【葬禮】本就是遂古之初始便流傳下來的古老儀式之一。我於此見證。世事流轉至此,我們尚有餘力,都要仰賴偉大者的奉獻。我們感恩您的付出,銘記您的事蹟。”
對於深淵自嘲般的呢喃,羅曼以最嚴肅莊重的語調回復。
奶牛貓悄悄地、小聲地重複道:“感恩你的付出,銘記你的事蹟。”
暹羅貓注意到了冷不丁出現的這個神秘貓獸人,不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巨柱上。
“你們知道嗎。”深淵突然開始說一些看似和現下無關的話。“【命運】,原本從來都是屬於蠕蟲的領域。終焉之神眼中,並無高下,並無輝光。一切變數都不存在,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很玄乎但很有意思的說法。
“瓦羅瑞亞誕生時就註定滅亡,畢竟有誕生就有滅亡,很合理,對嗎?”
“這就是最大的命運,無可違背,無可抗拒,無可逃避。”
“這種命運......是無法透過毛髮顏色的改變、種族的變換、重複與模仿的儀式、時間的詭計來欺騙的。”
若有所指。
格瑞斯汗毛倒豎,瞳孔一下子縮成針尖大小,他想起關於往世深淵的神話故事和寓言,深淵最初的改變是由一位祭者的獻身誘發的......毛髮顏色的改變,奶牛貓和暹羅貓?種族的變換,泥漿、龍或者牛?儀式,模擬?時間的軌跡,欺騙,諸多司辰和所謂神血......?!
“但是那隻狗居然成功了。呵呵呵......冷靜,小貓。”
“蠕蟲就是自未來流放到過去封印的喲。”
怪不得紡車默許了這次未來對過去的援助,原來對祂定下的規矩的最大悖逆,早就發生,或者註定發生!
“說多了你們也聽不懂吧,唉,年紀大了就是喜歡聊天,臨死前多說點你們估計不會介意吧?”
“只是......有些遺憾啊......”
格瑞斯剛從震撼重回過神,努力讓突然迎接一大波沉重隱知的腦子運轉起來,他先是看了眼把自己握在手心的那個空罐頭似的【深淵侍者】,然後尋找起奶牛貓的身影。他猛然一震,慢慢鬆開另一隻爪子。
裡面躺著一小片骨殖。
從來沒有所謂的奶牛貓,格瑞斯只是在和亡靈對話。
甚至稱不上亡靈。
只是某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某物沁出的分泌物,某些舉措在時間裡留下的痕跡。
崇高形貌告訴格瑞斯,骨殖上留存著一個影響,【吾曾在此】。
它來自一位祭者,那位祭者,影響了深淵,令無冕之神生出靈智和慾望,甚至讓墮落和罪孽的神明甘願為世界獻身。
“......有些遺憾啊......”
支撐天地的巨柱慢慢從頂部化作飛灰,倒懸山一般的碩大碎塊散作灰黑色的雲氣飄散,那些殘渣落在地上,形成類似腐殖質的肥沃資糧,或許不久之後,末日之後,拂曉來臨後,這裡會長滿草木,又或者開滿某種花朵吧?
“......有些遺憾啊......”
“......有些遺憾......最後還是沒能見到他一面。他真的哪裡都不存在了嗎?......”
“......我的百合,醇酒和清泉,我的光中之影......”
“......真吝嗇吶,連一個背影都沒有給我留下......”
並不是什麼都沒有!也不是毫無殘留!格瑞斯想要大喊出聲。不過深淵的身音漸漸停下了,恐怕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吧。
那個身影,曾經在格瑞斯剛剛降臨時對他說過很多意味不明的話,也正是他的授意讓格瑞斯在一開始被“千刀萬剮”,不過現在回想,也正是這個舉措,激化了紅龍和長角牛的關係,推進了深淵之柱的建立。骨殖被毫無聲息地放在格瑞斯身上的機會,也只有最開始。
那位祭者算好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不過,對待愛人,確實是過於吝嗇了些。
格瑞斯將骨殖交給羅曼,他認為白狼一定有妥善處理它的辦法。羅曼接過那一小片骨殖,愣了愣,銘記道途的神血讓他頃刻間就領會了其中蘊藏的深厚訊息。
“遺憾永存,即使是司辰也不能免俗。”羅曼嘆了口氣。“就算是提前展示,也只能徒增悲懣吧?我會繼續進行葬禮......關於兩位偉大者。”
惡魔和仰望星空的位置傳來騷動,羅曼有些惱怒地皺起眉頭望去,卻看到空夢的狼頭還有他脖子背後的老鼠腦袋一起張大嘴巴望向天際。
羅曼順著怪物和惡魔們的視線望去,同樣張大了嘴:“啊.....好像,不只是兩位偉大者的葬禮啊。”
六重歷史之門形成的天宇蒼青色縫隙裡,再次灑落流星雨一片。這次不是奉獻道途的軍團,而是各色道途都有。他們義無反顧、決絕決然地離開他們所處的光輝燦爛的未來,撞向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
此情此景,恰似北地之夢破碎前,諸星自下而上想要託舉、承接北地的碎片般。
只是這次,他們有去無回。
就六重歷史自然發展,瓦羅瑞亞也一定能緩過勁來,只是,要多久?這片瘡痍之地要灑下多少血淚才能重新煥發新生?
使徒們......要如何忍受,內心躁動不休的【愛】?
紡車默許了這次“偷渡”,發放了一批單行票。
蓋因這次穿越而來的所有星輝,都染上了和軍團相似的,奉獻道途的燦金色輝光。
軍團的諸星向赴死者致意,他們不像是奉獻道途的使徒,他們只有一次徹底燃盡的機會。
其中甚至還有老熟人,比如使徒【旅蟻座】。
金銀島的聖職者拜請過他的神力,博德他們在往世的漫宿看見過他的屍骸。
這便是一種閉環。
還有更多星辰。
邪神、偽神和使徒放下了道途之爭。【旅蟻座】墜落,存續和維繫之力讓板塊微微顫動,土質結構在迅速改變;【巡林人】和【護泉人】這對星界愛侶相擁墜落,開闢出片片林地和不存在的泉眼;剛在春之祭時晉升的【辨虛實座】墜落,在三十年內,平模稜兩可的險境與現實的潰爛會被撫平;【古蛇】墜落,未來三代孩子相當於被施加了一次啟智術;【鐵馬座】墜落,百年內人們對邪物、怪物的殺傷被強化......
流星雨停息了,格瑞斯和羅曼一行人嗅到了久違的泥土的芬芳,焚風和無名火都化作悠長清新的何旭之風,肉眼可見的、不太光照的地底菌類和特殊植物零星地破土而出。
“還有什麼更棒的葬禮呢。這一幕,將被後世銘記。”
羅曼感慨著。他再一次,忍不住忽視了銘記道途的傳統,沒有選擇最正統的對高位格存在的葬禮,而是將骨殖慢慢放在巨柱曾經存在的位置,哼唱起與博德、辛德哈特哼唱過的,【春之祭】的歌謠。
一定會開春的。
此地將變得花草豐茂,此地將有來自自然的繁多贈禮,此地將浸透濃情蜜意和陽光雨露......
骨殖融進腐殖質,開出了瓦羅瑞亞醒時世界的第一朵狐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