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李千帆才甦醒過來。因為昨夜飽餐了一頓,又沉睡了一夜,現在的李千帆格外有精神。
李千帆小心的又掰了一塊肉餅吃了下去,慢慢向著官道走去。
很快來到了官道,路上行人明顯多了起來,有高轎大馬的豪門地主,也有面黃肌瘦的災民,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李千帆慢慢混入了災民之中,聽眾人訴說,漸漸明白了,原來眾人乃是往府谷縣的方向而去。
一個老漢步履蹣跚,右手拄著柺杖,左手領著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小女孩,一邊走,小女孩一邊喊著:“爺爺,我餓......”
老漢無力的安慰著:“青青乖,咱們很快就到府谷縣了,據說那裡有免費的粥可以喝,喝了粥就不餓了。”
話音剛落,老漢卻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沒有了聲息,“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名為青青的小女孩哇哇大哭,其他人彷彿已經看慣了生死,麻木的繼續向前走著,看都懶得看一眼。
李千帆走向前去,對小女孩說:“你別哭了,你爺爺已經死了。”
青青更是恐懼,哭喊聲更大了。
李千帆手忙腳亂,好容易才把青青哄好,哭聲停了下來。
李千帆想了想,看四下無人,將那所剩不多的肉餅拿了出來,遞給青青道:“你先吃點東西。”
聞見肉餅的香氣,青青目中露出渴望的神色,接過肉餅,拼命往嘴裡塞去。
李千帆趕緊道:“慢點,慢點……”
青青三口兩口吃完了東西,又看向李千帆,李千帆道:“沒了,就這麼多。不過,我有銀子,等到了府谷縣,咱們去吃白麵饅頭。”
青青懂事的點了點頭,看向爺爺的屍體,眼淚又流了出來。
趙凡將老人的屍體抱起,來到了路邊一處土坡,照舊用樹枝挖了一個土坑,將老人埋了下去。
一切都完成後,李千帆讓青青磕了三個頭,帶著青青向著府谷縣而去。
路上,李千帆問起青青的年齡,才知道青青姓孫,今年已經十一歲了,僅比自己小一歲,但因為營養不良的關係,看起來比較瘦小。
兩人忍飢挨餓,一天後,終於來到了府谷縣,城門外早已站滿了災民,正在排隊領粥。
李千帆和青青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默默的等待著。
一個時辰後,終於輪到了兩人,負責分粥的一個老者特意給兩人從深處挖了兩勺,雖然依舊稀疏,但已經能看見米粒了。
兩人端著碗,走到一旁,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一碗粥喝完,兩人都意猶未盡,但伙伕已經開始收拾了,要想再喝,只能等到明日上午了。
維持秩序的捕快將行人趕到一處空地邊,讓眾人在此休息。
有幾個災民嚷嚷著想要入城,那捕快將彎刀一亮,頓時,眾人安靜了下來,不敢繼續爭執。
天色黑下來以後,那捕快也回到了城內,“咣噹”一聲,城門關了起來。
李千帆帶著青青跟眾人一起,縮在一處角落,聽著大人們商量該何去何從。
畢竟,一直指望著縣令施粥也不是長久之計,不說這粥吃不飽,萬一知縣忽然把粥停了,大家還得餓死。
原先想要進城的幾人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道:“這城裡有香噴噴的包子,有熱氣騰騰的酒菜,這些狗雜種卻不讓我們進城,大家說合不合理?”
李千帆偷偷瞄向這年輕男子,只見這青年男子雖然臉上有風塵之色,但一張臉頗為紅潤,並非像其他人一樣,飢餓勞累。
被這青年男子一鼓動,頓時,眾人的不滿情緒都上來了:“明明顆粒無收,朝廷還加徵苛捐雜稅,這是要把我等往死裡逼啊。”
“就是,就是,他們吃香的喝辣的,我等卻只能喝希湯,太不公平了。”
“白兄弟,你說怎麼辦?”有人看向那青年,出口問道。
那青年略一沉思,說道:“如果大家信得過我百彥虎,明日城門開啟的時候,大家跟我一起,一擁而上,衝進城去,搶了他們……”
“對,對,就這樣。”這話引起了眾人的附和,一個個眼中冒著綠油油的光芒,彷彿地獄來的惡鬼。
說起惡鬼,還真有惡鬼,一片比夜色更濃郁的黑暗凝聚成了黑霧慢慢向著災民這邊靠攏,因為黑夜的緣故,誰也沒有發現異常。
外圍一個瘦弱不堪的災民被黑霧籠罩,身軀軟軟的倒了下來,沒了聲息。而其他人還在振奮的聽著白彥虎鼓動,彷彿已經搶了城內富戶的女人和財寶,一個個精神振奮,誰也沒有發現異常。
那黑霧繼續向前,又有幾個災民倒了下去。黑霧衝到一個還算壯碩的漢子身旁,漢子身子一顫,好似精氣神失去了大半,頓時,臉色比逃難剛到這裡時還要蒼白幾分。
漢子急忙回頭一看,只見黑霧中,一個面色猙獰的模糊鬼頭正看向自己,一張大口張開,一股股精氣正從自己身上流出,向著對方的口中湧入。
漢子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向著旁邊爬去。
白彥虎正跟眾人說著自己的計劃,聽見慘叫,回頭一看,只見一團黑霧正向著自己撲來,危急時刻,白彥虎一掌擊出,竟然虎虎生風。
但黑霧無影無形,白彥虎擊在黑霧上,卻彷彿打在空處,差點把自己摔倒,與此同時,一股凜冽的寒意順著白彥虎的手掌向著身軀蔓延。
白彥虎驚叫一聲,不再去管災民,而是猛然向著左方逃竄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這白彥虎乃是清末陝西農民起義的首領之一,後文自有交代。
那黑霧也不追趕,轉而向著其他人撲去,眾人紛紛逃竄,卻將李千帆和青青置於最前方。
李千帆呆呆的看著黑霧撲來,急忙將青青往身後一拉,擋在了前面,只感覺一股寒意籠罩了自己,心中驚道:“我命休矣。”
然而,那黑霧到了李千帆面前,頓了一頓,轉而向著其他人撲去。
眾人哭爹喊娘,紛紛逃竄,此處的動靜也驚動了看守城門的官兵。
一個半身甲冑的官兵從城門一躍而下,口中大喝道:“何方鬼物,竟然來我府谷縣作怪?”
一柄鋼刀帶著烈烈風聲劈向了鬼物,受到刀風激盪,那鬼物退後了一米,但此舉彷彿激怒了鬼物,鬼物猛然升空,自上而下向著官兵撲去。
那官兵無所畏懼,一柄鋼刀揮舞的風雨不透,與那鬼物糾纏在一起。
鬼物見官兵厲害,近身不得,於是不再與官兵爭鬥,唰的一聲,宛如一道黑色的流星,鬼物繼續向著其他人撲去。
那官兵在後面緊追不捨,但鬼物行動異常迅速,雖然官兵極力追趕,卻依然擋不住眾人被鬼物傷害。
那官兵大怒,空自著急,卻始終追不上鬼物。
一道白衣身影飄然而至,一道紅光射向鬼物,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李千帆被震得耳朵發麻,差點暈了過去,那鬼物煙消雲散,化為無形,天空又恢復了正常的黑暗。
李千帆回過神來,只見樹梢之上,站了一個白衣女子,不過雙十年華,氣若幽蘭,華容婀娜,手中拿著一顆紅色的珠子,正隨著樹枝輕顫,上下襬動,宛如仙子一般。
那官兵看向女子,臉上浮現嚮往的神色:“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那官兵毅力也是堅定,一愣之後,很快從女子的傾城容貌中清醒了過來,向前拱手道:“在下綠營軍把總顧鈞,多謝姑娘相助,不知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