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龍戒說完,接著就和村長聊了起來。

可村長眼睛微微一眯,心裡卻不由得犯嘀咕:這兩個人該不會看出了什麼吧?要是真被他們看出來了,可就麻煩了。

沒過多久,曹龍戒悄悄在底下踢了張驚蟄一腳。

此時張驚蟄正用牙籤剔著牙,他白了曹龍戒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你別管,我心裡有數”。

兩人這麼一鬧,氣氛有些尷尬。很快,曹龍戒站起身,看向張驚蟄,像是在示意他接下來該說什麼。張驚蟄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了。”

“哎,稍等。”兩人正準備走,村長的兒子突然攔住了他們,說道:“兩位貴客既然來了,別這麼著急走嘛,留下來跟我們聊聊吧。”

“聊什麼?”張驚蟄反問,“朝廷已經和你們定下規矩,你們等著便是,我們還有其他村子要通知。”他故意擺出一副發怒的樣子,像是要恐嚇對方。

可村長的兒子心裡卻在想:這傢伙該不會是假的吧?旁邊的村長見狀,趕緊打圓場,嘿嘿笑著拍了拍兒子,說道:“哎呀,犬子不懂事,讓二位見笑了。

說實話,還請二位在我們村裡多留幾日。我們這村子,平常十里八鄉的,官差也很少來。如今你們來了,就幫我們看看這地裡的情況,見識見識我們種的莊稼吧。”

張驚蟄眼睛一眯,轉頭看向曹龍戒,曹龍戒搖了搖頭,心裡也拿不準該怎麼辦。

“哎呀,你們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驚蟄剛想應下,卻瞥見村民們的眼神個個都不太友善,他下意識地覺得,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這個村子裡說不定藏著別的門道。

於是,兩人便跟著村民們留了下來。村民們見張驚蟄答應留下,一個個歡呼起來,看起來十分高興。張驚蟄見狀,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裡嘀咕:這叫什麼事啊?

隨後,兩人便跟著這幫村民往地裡去。他們被眾人圍著,穿過一片不算太密的樹林,朝著遠處走去。遠處是一片荒地,雜草叢生,雖然種了些莊稼,卻長得稀稀拉拉,看樣子幾乎是顆粒無收。

張驚蟄見狀,不由得看向曹龍戒。曹龍戒開口道:“陛下已經知道你們這裡莊稼收成不好,你們放心吧。說實在的,你們這裡的莊稼,其實已經比其他地方的好一些了,該知足了。”

“就這還知足?”一個村民不服氣地站了出來。順著聲音望去,是個穿著麻衣的精壯漢子,他指著地說道:“就這些地,真能種出東西來?我們這地,都兩三年沒出過好收成了。還請二位到時候一定給我們村美言幾句啊。”說著,那漢子單膝跪下,對著兩人行了禮。

張驚蟄眼疾手快,趕緊伸手將那漢子扶了起來,說道:“哎呀,你放心,我們既然是朝廷中人,肯定會給你們辦妥的。”

眼看著兩人這麼說,那漢子才順著張驚蟄的目光慢慢起身,道:“那就多謝兩位使者了。”

“哈哈,不用謝。”張驚蟄嘿嘿一笑說道。但心裡卻暗自嘀咕:媽的,老子這就要走了,還管你這點屁事。

可就在這時,有個人匆匆跑了過來,說道:“有兩位自稱是朝廷巡查使的人來了,他們說要幫咱們解決糧食的事。”

“哦,又來一個?”頓時,這些村民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張驚蟄和曹龍戒,而後又看向那個來彙報的村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曹龍戒嘿嘿笑了笑,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多琢磨琢磨。”他看了看張驚蟄,又問:“會不會是我們的同事?”

張驚蟄說道:“不知道,看樣子是有新的同事過來了。既然有新的同事過來,那我們先走吧。”

“沒錯沒錯,先走吧。”說著,張驚蟄便抬步要走,可就在這時,村長一下子攔住了他:“哎,兩位貴客,怎麼這麼著急走?這不已經有人來了嗎?”

“不是,現在既然已經來人了,我們自然是‘官不能見官’。眼下外面已經來人,若是我們碰面,恐怕不太好。”

“哎,這話說的,你們既然是同事,更應該見面才是。”村長的兒子跳了出來,對著兩人說道。

此刻,張驚蟄和曹龍戒已經察覺到,這幫人,尤其是村長,似乎隱瞞著什麼事,看他們的眼神也透著不懷好意。

曹龍戒便說道:“既然欽差使已到,我們也不便再待,其實我們也是過來會合的,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

“哦?相遇?這是什麼意思啊?”村長問道。

“哎,你有所不知,我們都是分頭匯合,依次通知附近的幾個村子。但有些村子地處犄角旮旯,有時候難免通知不到,於是便大範圍派出人手,分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東邊的弄完去西邊,西邊的弄完去東邊,這樣既能再檢查一遍,也能更好地通知到位。”

“哦,原來如此,想不到朝廷居然準備得這麼周到。”村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說道:“哎呀哎呀,那你們就更該留下了,都是貴客啊。”

“嘿,你這老頭,我們不想留,你聽不見嗎?”張驚蟄看著攔著自己的漢子,臉色一變說道,“我們既然說了‘官不能見官’,要是跟他們見了面,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裡的事已經處理完了,到時候你跟他們說一聲就行。我們要是留在這裡跟他們碰面,傳出去說我們在這蹭吃蹭喝,那多不好聽。”

張驚蟄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你們請我們吃飯已經壞了規矩,我們本就不該在這吃飯,你們要是再把我們留下,那我們就更不清楚了。

村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既然這樣……”說著,他手一揮,瞬間從後面走出幾個人,吩咐道:“那就請兩位先下去休息休息。”

“什麼意思?”張驚蟄看著突然圍上來的幾個漢子,又見後面還有不少村民看著他們,一個個都不敢說話,看樣子,這村長在村裡是作威作福慣了。

之前那個漢子忍不住開口道:“村長,他們可是。

朝廷派來送糧食、送種子的人,不能把他們抓起來啊。”

“滾,你懂個屁!”說著,村長抬腳就把那漢子踢得翻出去半米遠。接著,村長的兒子也走過來,又踢了那漢子幾腳,罵道:“媽的,我老王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憨貨插嘴了?”

“可是,我們村子……”那漢子還想爭辯。

“我去你媽的!”村長的兒子一聽他還敢說,當即又補上一腳,對著他的臉就狠狠踹了過去。

那漢子頓時吃痛,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村長的兒子像是還不解恨,又狠狠踢了那漢子幾下,隨後惡狠狠地說:“今後記住了,我們老王家做事,你要是再敢多管閒事,就把你的嘴給卸下來!”說著,村長的兒子緩緩俯下身,伸手掐了掐那漢子的嘴,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壞笑,看樣子十分不好惹。

而被打的漢子眼神裡卻冒著陣陣兇光,顯然極其不甘,他對著村長父子說道:“你們這樣,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哼,報應?報應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村長的兒子瞪著那漢子反問。

“報應就是天在做,地在看——”

“操!”村長的兒子一巴掌扇在那漢子頭上,“記住了,所謂的報應,就是實力不夠強!在這裡,我王家就是天!任何與我王家作對的,只有一個死字!”

說著,他用手指硬生生頂著那漢子的額頭,一臉不耐,又往他臉上啐了一口,這才走到村長面前,說道:“這許家的漢子就是他媽糊塗!這兩個欽差身上剛才明明有不少錢啊!”

“來人,把他們身上的東西搜出來!”

很快,幾個漢子圍住了曹龍戒和張驚蟄。可兩人此刻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之前又是被熊追,又是在河裡浸溼了衣服,如今好不容易把衣服弄乾,身上的錢早就沒剩多少了。

那些人翻找了一陣,發現兩人身上居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呸!居然就這一張銀票!”其中一個漢子罵道,“村長,你看他們剛才還裝闊氣,我還以為身上有大捆大捆的鈔票呢,沒想到就區區一張!”

村長見狀,把銀票拿了過來,目光不善地罵道:“裝什麼大尾巴狼,浪費老子表情!把他們像貓一樣吊到樹上去!”

剛才看到銀票時,村長眼中還有幾分興奮,可一見只有兩張,頓時不樂意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張驚蟄說道。

“哈哈,一張銀票也夠我們花一陣子了,小子。”村長說著,隨手把銀票扔給了兒子,然後慢慢走到張驚蟄身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問道:“知道我們村樹上為什麼掛那麼多靈貓嗎?”

“哼,你這老賊,之前不是謊稱樹上掛的那些狸貓是你們村的愛貓嗎?”張驚蟄咬牙道。

“哈哈哈,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這麼天真,是小孩子嗎?”村長露出一抹獰笑,突然一拳狠狠砸在張驚蟄的腹部。

“砰通”一聲,張驚蟄的腹部傳來劇痛,宛如刀絞一般。就在村長出拳的瞬間,他的手還順勢像刀一樣斬在張驚蟄的腹部。

張驚蟄頓時感覺喉嚨一甜,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可村長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逼著他把血咽回喉嚨裡。

片刻之後,村長才緩緩鬆開手,他的手掌上一滴血都沒沾到。然後,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張驚蟄,說道:“我們這裡的‘靈貓’,其實都是你們這些人啊。”

“你不知道,每當我把你們這些‘靈貓’掛到樹上,我們這裡總會多出一些吉祥徵兆。”

“吉祥徵兆?什麼吉祥徵兆?”

“我們院子裡的雞鴨魚總會多一些,這裡的生態似乎也會好一些,所以那棵樹被我們稱作‘吉祥樹’。可是在我們村子裡,貓實在太少見了,而且我們發現,即便從其他村子弄些妖貓、妖猴回來,到了村裡也會突然不見蹤影。

後來我們才發現,原來在這個村子裡,不管是妖猴還是妖貓,要留住它們都是有技巧的。我們得把人變成貓和猴,才能掛到樹上,這樣才行。根據我們古老的傳說……說著,村長看向人群中一個老者,那老者拄著柺杖,整個人病怏怏的。

那老者緩緩走上前來,對著曹龍戒和張驚蟄說道:“兩位貴客,你們既然是朝廷派來的,理應是來救濟我們的。既然如此,還請兩位幫幫忙吧。”說著,他擺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樣子。

“我呸!想要我們的命?你他媽的老東西!”張驚蟄罵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我們可是朝廷的人!今天你在這裡殺了我們,他日就不怕朝廷報復嗎?別忘了,我們的同事已經到這裡了!”

“哈哈哈……”老者聽了張驚蟄的話,伸手扶了扶鬍鬚,眼神沉沉地看著他說,“小友怕是不知道,我們吉祥村的人,從來都沒有出去過。而且,我們村民也十分歡迎進入村子的人。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那些同事的。”

村長接過話,眼神微微一凝,說完便轉身走開了。

此時曹龍戒也開口了,只是聲音有些低沉:“你們這樣做事,有違天道人倫。人乃萬物之靈,你們竟然想把人變成貓,變成妖貓,就因為信奉你們所謂的神明?在我看來,你們信的那個神明,那棵神樹,其實就是一隻妖邪罷了。那妖邪平日裡吸收你們村裡的壽元,讓村子變得越發齷齪不堪。你們把人變成靈貓吊在樹上,實際上就是在供養那棵樹。你們這樣做有違天和,終有一天,村子必定會遭反噬,到時候你們都將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村長聽了曹龍戒的話,臉色變得更加猙獰,眼角浮現出幾道青紋。

“哼,你們朝廷看看,這天下還有安靜的地方嗎?天子腳下,我們這地方離京城足足三十里,可就這三十里地,我們連吃飯都成問題!你們知道嗎?我們村子能撐到現在,全靠那棵神樹!若非有神樹在,我們早他媽餓死了,哪裡還有空聽你們在這裡胡說八道!”

這時,村長的兒子站了出來,眼神直直地看著曹龍戒和張驚蟄,語氣裡滿是不善,看樣子像是被什麼洗了腦。“再敢侮辱我們的神樹,今天就把你們掛上去,讓你們連明天早上的太陽都見不到!”

說著,村長的兒子上前就給了曹龍戒一腳。曹龍戒此刻渾身沒有法力,當即雙腿一軟,緩緩跪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村長的兒子依舊不解氣,又伸出一腳踢在曹龍戒的脖頸上,把他踢得翻了個跟頭。

接著,他喊道:“快來人挖坑!先把他們埋在這裡,再去‘伺候’那兩位新來的官差大人,別讓他們看到這兩人。等之後,請神樹大人點化,把這兩人和新來的官差全都化作靈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