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學院眾人僵在原地。

水月兒那聲帶著顫音的大姐夫彷彿一道驚雷,瞬間在死寂的空氣中炸開。

水冰兒雙頰騰起火燒雲般的紅暈。

纖長睫毛不住顫動,慌亂間連衣角都攥出褶皺,死死盯著地面不敢抬頭。

塵風喉結重重滾動兩下,後頸汗毛根根倒豎。

他抬手虛掩住微張的唇,刻意清了清嗓子,將那抹狼狽化作幾聲咳嗽。

“咳咳……”

目光刻意掠過眾人驚愕的臉,轉向水月兒道。

“我確實打算飛回去。”

聽到塵風準備飛回天斗城,李萱露出驚訝神色,向他解釋道。

“星斗大森林與天斗城相隔數千裡,就算是飛行系魂聖展開武魂真身,也得耗費大約十天時間。”

“途中持續消耗的魂力會在半途抽乾你的經脈,憑你的身體根本……”

話說一半,李萱的聲音戛然而止。

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只見水冰兒眸光流轉。

她眼底泛起的漣漪像是無聲的勸阻。

水冰兒知道,塵風做決定一向都是隨性而為。

一旦下定決心,任誰都無法扭轉。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水冰兒玉手輕揚,示意塵風隨她而去。

冰晶劍影蛛盤踞過的洞穴裡,殘留著絲絲寒意,卻抵不住兩人周身蒸騰的灼熱氣息。

洞壁上凝結的冰晶折射出細碎光芒,將曖昧的氛圍編織得愈發濃烈。

“塵風,這是爺爺傳給我的護心玉佩。”

水冰兒指尖輕撫溫潤的玉面,看向塵風的眼眸裡似盛著漫天星河。

“待你踏入天斗城,一定要帶著它尋我。”

水冰兒的尾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慄,像是把滿腔的眷戀都揉進了這句話。

塵風指尖觸到玉佩的剎那。

涼意沁入掌心。

卻不及少女手指的溫度灼人。

他喉結微動,鄭重地點頭。

“冰兒,既是你提出的,我定會……”

話音未落,一抹倩影突然欺近。

水冰兒踮起腳尖,如蝶翼般的唇輕輕掠過他的臉頰,帶著幽蘭氣息拂過耳畔。

“別忘了,我在天水學院等你!”

不等塵風反應,她已紅著臉轉身。

裙裾帶起一陣香風,只留下呆立原地的少年。

塵風摸了摸臉,臉上好像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柔軟觸感。

水冰兒蓮步輕移跨出洞穴。

如玉的臉頰蒸騰著雲霞,髮梢還沾著洞中的溼氣,像沾了晨露的紅梅。

天水學院眾人彼此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默契地將竊喜咽回肚裡。

唯有水月兒朝她擠眉弄眼,眼底盛滿笑意。

片刻後。

塵風步伐略顯踉蹌地跟出洞口。

鬢角有些凌亂,而右臉頰上那抹鮮豔的口紅印如硃砂痣般醒目。

水月兒“噗嗤”一聲笑彎了腰,引得眾人再也繃不住,壓抑的笑聲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炸開。

在數十道灼灼目光的注視下。

水冰兒咬著下唇走到塵風身側。

她指尖輕顫,貝齒咬住唇角,用繡著冰蓮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那抹紅痕,聲音比雪還軟。

“笨死了……”

塵風垂眸立在原地。

任由水冰兒指尖拂過臉頰,溫熱的氣息裹著若有若無的幽香縈繞身側。

待那抹紅痕徹底消失,他才抬眼環視眾人,抱拳行禮:“各位就此別過,他日再會!”

話音未落,一聲劍鳴破空而起。

青萍劍如靈蛇出洞,懸浮在塵風腳下。

劍身流轉的寒光與他衣袂翻飛的衣角相映成畫。

破空聲中。

水月兒清亮的嗓音驟然炸開。

“大姐夫,別忘了我姐!”

聲浪裹挾著少女的狡黠。

這一嗓子不僅驚飛了樹梢棲息的群鳥。

更讓御劍而行的塵風身形猛地晃了晃,腳下飛劍泛起陣陣漣漪,險些失控墜落!

只見他足尖輕點,身形再次化作一抹流光,瞬息間刺破雲層。

只留下漸行漸遠的劍光,在眾人凝望的目光裡,沒入天際翻滾的雲海。

望著天際那道轉瞬即逝的劍光,水月兒雙手捧臉,眼波流轉間盡是傾慕。

“哇!大姐夫御劍飛行的樣子,好帥啊!”

聞言,水冰兒耳尖通紅。

抬手佯裝要敲她腦袋。

“月兒,你還有完沒完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水冰兒尾音拖得綿長,嗔怪中裹著蜜糖般的羞怯。

水月兒靈活地向後一跳,衝她扮了個鬼臉。

粉舌俏皮地一吐,眉眼彎彎像狡黠的小狐狸。

“略略略!你捨不得!”

說罷咯咯笑著躲進同伴身後,留下水冰兒跺著腳,在一片鬨笑聲中,紅暈再次漫上了耳尖。

…………

天斗城離星斗大森林實在遙遠。

中間隔著好幾個行省。

好在塵風御劍飛行不用消耗魂力,只要踩著劍就能一直往前飛。

不過他畢竟是人,飛久了會餓會渴,到了晚上也得找地方睡覺休息。

看著天色漸暗,塵風決定找個小鎮落腳,補充點食物和水,也讓自己歇一歇。

天斗城五十里外。

普諾小鎮,一家小酒館裡。

塵風脫下外套,靜靜的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斜斜的日影喃喃自語。

“算起來快大半個月了,冰兒她們早該到天斗城了。”

這十幾天的御劍之旅,塵風可沒少吃苦頭。

有時突遇暴雨,渾身淋得溼透。

有時寒風呼嘯,凍得手腳發麻。

但一路上,他也飽覽了無數壯美的景色。

清晨雲海翻湧,整座城市隱匿其中,堪稱雲端之城。

到傍晚時,夕陽將一整片戈壁染成琥珀色,駝隊的剪影在沙丘上緩緩移動。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裡晃出漣漪。

兩碟脆生生的醃菜配著熱乎的醬牛肉,煙火氣混著陳年酒香鑽進鼻腔。

塵風夾起一筷子牛肉送入口中,舌尖嚐到的鹹香比魂導戒指裡硬邦邦的乾糧美味百倍。

那些獵殺魂獸時儲存的血肉還放在戒指裡,光是想著褪毛剔骨的繁瑣工序,他就忍不住皺眉。

到還不如直接賣出去,也好補貼些資金。

“小二!”

他抬手招呼跑堂,酒碗在木桌上磕出悶響。

“你們後廚收不收魂獸血肉?狼腿,熊掌,都是新鮮貨。”

往常路過的客棧總用魂獸肉做招牌菜,這家看著雖小,想必也能消化些邊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