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紫衣拭去淚痕,整理一下思緒。“連升四階,你解釋不清了。”

“姐姐說什麼?”蕭離掙扎著拉回脫韁的思緒。

羅紫衣把手伸出欄外,隨手一抓收回手。手掌上空託著正在落下的雨,雨彷彿一直在落下,卻一直落不入掌心。羅紫衣自語道:“我們看見的很多時候都不是真實的,就像這些雨滴,你感覺它們還在自由自在地落下,或許他們自己也這樣認為。不過它們卻不知道,只要操控它們的手願意,它們永遠都不會落下。”

蕭離走上來很是好奇地看著羅紫衣手上,那些似乎還在下墜的雨滴。“姐姐是怎麼做到的?”

“或許有人比我做得更好,不過不是所有武帝都能做到。因為不是所有武帝懂符文。如果我願意我還可以讓它們向上升起。”羅紫衣注視著掌心裡的雨,不過蕭離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魂力波動。而那些雨真的就向上升,卻永遠也飛不出羅紫衣的掌心。“只要操控它的人願意,可以隨意改變他的形態,唯一不便的就是它們永遠飛不出我的掌心。”

蕭離仔細地看著那些雨滴,也在暗中感受著那些魂力的波動。

“修武道,其實就是與人爭、與地爭和與天爭的一個過程。而這裡的爭,首先就是與人爭。如果你連人都爭不過,還如何妄談與地爭與天爭。簡單點來說,修武道,就是與人爭機緣爭時運。與地爭寶,與天爭道。而這三爭裡最險的就是與人爭機緣和時運,古往今來神闕大陸上不知有多少驚豔之輩,最後都輸給了人。”羅紫衣一邊說著,掌心上的雨也在不停地變幻著各種形態。後來變換成自己的模樣、變成朱大拿、變成蕭離。最後抖手化成蒸騰的霧氣散去。

蕭離似乎還沉澱在羅紫衣控制雨水的玄妙境界之中,感受著其中的細微之處。

羅紫衣看蕭離還沉溺其中的樣子,忍不住也是嘆了一口氣。自語道:“你還是不懂我在做什麼。”

“啊?啊!紫衣姐姐對於力道的掌控,和對於物體執行軌跡的理解,不是蕭離一時半刻能消化的。”蕭離拱手。

“時候不早了,我也乏了。滾吧!”羅紫衣起身離去。

蕭離一愣,然後搖頭一笑,他知道羅紫衣對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

蕭離冒著雨回到帝國廣場,只見遮陽棚裡滿滿登登的,都是避雨的人。蕭離這邊的一些人也就算了,尚白和大奶妹他們竟然也沒有走。

“你們怎麼還在?”

大奶妹眼望著外面的天看都不看蕭離一眼。

尚白嬉笑著說道:“家裡老祖宗吩咐來你這裡聽差,沒有你的吩咐也沒法回去啊!”

蕭離看見拄著柺杖站在那裡的陳青,也是嘆了口氣,“你爺爺那人還不錯,我們挺談得來。”陳青嘴角一抽,你丫的,這個時候提我爺爺幹嘛?你想說什麼?他還真怕蕭離說出,類似“我們老哥倆”這一類的話。

“快,給讓個座。沒看見人家拄著柺杖嗎?”蕭離瞪了胡老萬一眼。

胡老萬馬上站起來,給陳青讓座。陳青也毫不客氣地坐下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誒!尚白,我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辦好了,大四合院。住個百八十個人不成問題。”

“嗯,這段時間你就負責接待那些報名的丹師,頓頓兩菜一湯,都一視同仁。如果有人想搞特殊,或者挑事的,你用小本子都偷偷給我記下來。等離開帝都開赴戰場,看我怎麼收拾他。”

坐在一旁的張昌一聽這話不樂意了,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老張,其實我這話不是說給你聽的,你也別多心。”蕭離向張昌解釋。

大家看蕭離的眼神,心裡都在說,你就是說給他聽的。

“這裡還招人嗎?”外面一箇中年漢子冒雨拱手詢問。

周良成馬上答道:“收,收,外面下著雨進來說。”

那個中年人很是謹慎地躬身回答:“不用,站在這裡就行。請問我需要做什麼?要交多少靈石?”

周良成愣住了,“交、交靈石?交什麼靈石?”

“哦,原來不用交靈石啊!那我要做什麼?才能加入虎賁軍?”那個中年人繼續問詢。

尚白看著外面的中年人感覺在哪裡見過,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了。悄悄在蕭離耳邊說道:“這是劉家的旁系的第一人劉權,九階巔峰武皇。聽說是一直在做齊國的護國武皇,他怎麼來了?”

蕭離也是一愣,“齊國護國武皇?九階巔峰武皇?你沒看錯?”

“絕不會看錯。你可以質疑我甄別鐵礦石的能力,但是別懷疑我認人的能力。”尚白小聲說道。

蕭離摸著下巴,大齊的護國武皇?他怎麼會來自己這裡報名?這也不對啊!護國武皇可是輕易不能離開守護國的,自己來帝都路過大齊。難道這人與燕千機有關?

蕭離哪裡知道其中機要。這個大齊護國武皇在送走燕千機之後,一直想著燕千機臨走時說的話,越想心裡越不踏實。劉權連夜趕往帝都嫡系劉家,沒有半點隱瞞,把事情原委道明。劉家現任家主按照輩分是劉權的爺爺,聽完之後雖然罵了一頓劉權貪財,卻也回憶不起帝都有這樣這個八階武皇公子。後來還找人畫了畫像,不過當畫像畫完,劉權確定就是畫像中人時,劉家家主臉都綠了。這是什麼公子?這分明就是自小出宮的九皇子,當初九皇子回宮之後,皇室正式宣佈九皇子的身份時,這個劉家家主就在場。

劉家家主上去就是一個大耳雷子,“我讓你去大齊當幾年老太爺鍍鍍金,等突破了再回來給你謀一個好差事,結果你為了三百靈石把九皇子給得罪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個九皇子和太子關係好。劉家能爬到今天容易嗎?把劉家家主差點沒氣瘋了。

劉家家主這段日子四處託關係,想請九皇子到府中一敘。好不容易託到太子身邊的人,請到了九皇子。

劉權一看到燕千機就跪了。當初得來的三百靈石,就在桌子上擺著。

劉家家主拱手作揖,“不瞞九爺,劉家熬了這麼多年,就出了一個這樣的好苗子。雖然是旁系出身,可我一直當親孫子養著。您老今天就抬抬手,給劉家留個希望吧。若不然不出三五十年,劉家就會跌回三流家族。求九爺給劉家一條活路。”劉家家主也跪了。

燕千機知道帝都家族之間的競爭有多激烈,九階巔峰武皇,就差臨門一腳了。邁過那個門檻兒,那就是武帝。對於三流家族來說,多一個武帝,那就是多了一根頂樑柱。

燕千機發覺自己的心真的變軟了,若是以前,你劉家死活關我何事。嘆了口氣,“帝國廣場上虎賁軍正在招人,只要你在戰場上聽從軍令奮勇殺敵,無論你是否能活著回來,我都保你劉家在大明帝國不倒。去吧!”

劉權一刻都沒有耽擱,就跑到帝國廣場,並且也找到了虎賁軍招人的牌子。

被雨洗過的夜空異常的乾淨,燥熱的空氣也變得清爽起來。

“我不信你大半夜喊我出來,就是為了喝酒。”蕭離愛搭不理地對朱大拿說道。

朱大拿灌了一口酒,然後吧嗒一下嘴,“原來你也喜歡在屋頂上喝酒。”

“因為這裡離天空更近,遠離人心,所以更乾淨。”蕭離淺淺飲了一口夢青蘿。

朱大拿哈哈一笑,朱大拿笑聲還沒等落下,就聽有人喝道:“何人敢在……”

朱大拿一聲“滾!”之後,一切又悄無聲息。

朱大拿眼神複雜地看了看蕭離,許久之後朱大拿方說道:“當我知道你不是體宗某個老怪物,偷著在外面收的弟子之後,不止一次想對你下手。”

“老朱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很小。”

“你的傳承不適合我。”

“誒!你說話可要小心些,這可是能夠害死人的。”

“老子的道講的是一往直前,問心無愧。可惜了,朱雀傳承不是我要走的道。”

“不是,老朱你還不信我?我真沒有什麼朱雀傳承。”

“有不少人去雍州探你的底,老子都讓人半路截住,篡改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相信你就是一個遊走四方,出來歷練的混賬小子。這就是你欠老子的。”朱大拿說完又飲了一口酒。

“哎!我真不是朱雀的傳承獲得者,信不信由你。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蕭離舉起酒罈子和對方碰了一下。

“修武道一途,無外乎就是與人爭時運,與地爭寶,最後是與天爭道。而這其中最為兇險的不外乎就是與人爭。神闕大陸奪人機緣與時運的例子比比皆是,沒有人會記得你曾經幹過什麼,只要你足夠強大。”朱大拿又灌了一口酒,然後忍不住用那隻裸露著手臂的手,隔著衣服撓了撓,另一隻袖子裡的手臂。

蕭離這是第二次聽人說起修武道者的三爭。白天就聽羅紫衣說過,而現在朱大拿是第二次說起。“你與人爭過嗎?”

“當然與人爭過。”朱大拿說起時眉毛上揚,臉上滿滿的都是回憶,可是最後卻是神色黯然。

蕭離看得出來,朱大拿也是有輸有贏。

“聽老子的,收了羅紫衣吧!那女娃不錯,她此生已經無望武神,最多還有一百六十年的壽元。先期她不會拖累於你,等你與她境界差不多時,她已經壽元無多。只要等上幾年把她送走,再尋一個適合你的道侶不遲。在這個神闕大陸上,很少有人一生就一個道侶的。”

“我真的懷疑她是你的私生女。”蕭離這是第二次聽朱大拿提起這個話題。

“老子說話算數,如果你感覺有點虧,老子想法兒補償給你?”

“行。”

“你答應了?”

“答應了。”

“咱可要說話算話。”

“切,我蕭離的人品可是槓槓的,吐口唾沫都是釘兒。”

“好,那我喝喜酒。”

“嗯,等著吧!咦?你幹嗎?還我乾坤袋。”

朱大拿把蕭離的乾坤袋開啟,正從裡邊往外拿酒。很雞賊地說,“老子都告訴你了,老子要喝喜酒。”

“不是,你給我留點。你要臉不?”蕭離也是醉了,武神明搶武君的東西。

“老子是武神,要什麼臉?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給你留五……不行最多三壇,三壇就夠你喝了。”

蕭離是徹底無語了,枕著屋脊一躺,“對了,你剛才不是說要補償我嗎?”

“對啊!老子是說了。”

“那就把你孫女補償給我吧!”蕭離看著夜空,你丫的,老子的酒啊!

“好,必須給你選一個漂亮的。”

“滾!”

一位三十左右,一身紫衣、身材高挑,裸露著的右臂上紋著一隻浴火的小鳥,肩膀上還扛著一柄大錘子的女子,帶領著百十來號人出現在帝國廣場上。

廣場上遇到的行人有的認識,紛紛施禮。紫衣女子也不搭理這些人,徑自走自己的路。

不認識的忙偷偷問認識的人,“這娘們兒誰啊?長得真靚,你看那小屁股……”

“你他孃的,瞎了你那雙狗眼……”

紫衣女子帶著百十號人,浩浩蕩蕩地直奔虎賁軍招募處,惹來無數人駐足。

紫衣女子停下腳步,輕啟朱唇問正在埋頭記錄的周良成。“鐵匠收嗎?”

周良成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以及身後的隊伍。“鐵匠?”

紫衣女子點頭,“嗯,就是打鐵的。”

另一邊被蕭離安排替下冷鋒的尚白,也正在給報名的人登記。聽到女子的說話聲抬頭,一看到紫衣女子和身後帶來的徒子徒孫,嘴角一抽。慌忙扔下筆起身來到紫衣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禮,“見過羅大師。”

那幾個也來幫忙的大奶妹、陳青和婁宇他們幾個也趕忙過來施禮。

羅紫衣看了看尚白,“尚家的小子?”

“回羅大師,正是。”尚白恭恭敬敬地回答。

羅紫衣不再搭理尚白,再次問周良成,“打鐵的鐵匠收嗎?”

周良成看到尚白等人對這個紫衣女子的態度,以及紫衣女子身後的隊伍也有點懵,用問詢的目光看著尚白。

尚白忙介紹道:“這位是帝國第一鍛造大師,羅紫衣羅大師,還不趕快施禮?”

人雖然沒見過,但是這個名號可是如雷貫耳。不單是周良成,就連後邊坐著的蔡志忠他們都趕忙過來,給羅紫衣見禮。

左遊向小杜使了一個眼色,小杜悄然退下跑去找蕭離。現在只有左遊和小杜知道蕭離在雪燕夫婦的住處。

第一天正式來報到的劉權也趕忙上前,“劉權給紫衣叔叔請安。”

羅紫衣看了一眼劉權,“嗯,你也來了?不錯,劉家還有救。”

張昌雖然是屬於煉丹師,但是對於煉器師羅紫衣的名字還是早有耳聞的。拱手道:“煉丹師公會張昌,見過道友。”煉丹屬於道,煉器同樣屬於道。道雖不同,卻也相互敬重。

“見過煉丹師公會的道友。”羅紫衣同樣回禮。

“虎賁軍收鐵匠麼?”這是羅紫衣第三次問詢了。

周良成這個尷尬,用眼睛看了看羅紫衣,又看了看蔡志忠。那意思是,蕭離不在,咱們這些人之中你境界最高,你倒是說話啊。

蔡志忠瞪了一眼周良成,你丫的,這事兒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不過還是馬上上前,躬身說道:“羅大師,您看這麼大的事兒,這裡誰敢做主?您還是別難為我們了。”

羅紫衣點了點頭,然後問,“蕭離人呢?”

大家相互一望,怎麼聽著還感覺和老大認識呢?

左游上前一步,“回羅大師,蕭將軍正在回來的路上。哦!快裡邊坐,請稍候。”大家聞言趕忙給讓路。

羅紫衣也不客氣,走進遮陽棚,在裡邊桌子上坐下。這下倒好,現在有資格作陪的也只有張昌了。

蔡志忠趕忙給倒茶。

尚白來到周良成身邊低聲說道:“炸了。”

周良成一愣,“什麼炸了。”

“一流家族都炸了,皇宮裡的那幾位爺也應該炸了。”

“啥意思?”

“我的周大哥週上司。兩個三品丹師,外加帝國第一鍛造大師,一起加入虎賁軍。我大明帝國開國之戰都沒有這些配置,現在把大明帝國所有軍隊加起來都沒有這樣的配置。以前那些一流家族還能坐住,現在誰還能坐住?”

周良成一想,“我勒個去!”

現在整個帝國廣場都炸開了鍋。帝都第一鍛造大師帶著不二鍛造行所有人,前來投奔虎賁軍。這是啥概念?帝都皇宮裡才一個三品丹師,而虎賁軍卻有兩位。帝國第一鍛造大師也加入虎賁軍?換句話說,加入虎賁軍就等於多了一條命,並且高階武器那是不要錢隨便挑,整個帝國廣場都瘋了。“我要加入虎賁軍。”“我也要加入。”人烏泱烏泱往虎賁軍招募處這邊跑,都怕去晚了報不上名。

也有一些人瘋了一樣跑出帝國廣場,回去通風報信。

蕭離風風火火地來到帝國廣場,都懵了。自己設立的遮陽棚被武者圍的裡三層外三層,自己想擠都擠不進去。

好不容易擠進來一看,負責登記的周良成和尚白都忙瘋了。蔡志忠、何大海、王廣文與夏邑等人站在最裡圈維持秩序。

“不是,紫衣姐姐,這是怎麼回事?”蕭離問羅紫衣。

“姐姐在帝都待得太久了,都幾十年沒有離開了。打算趁著這次機會出去走走看看,所以就帶著這些徒子徒孫來你這裡參軍。”羅紫衣笑看著蕭離。

“額!姐姐,這不太好吧?”

“怕姐姐礙手礙腳?”

“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姐姐,這動靜太大了。”

羅紫衣附在蕭離耳邊剛要說話,闞風過來急切地說道:“老大,牌子發沒了。”

蕭離一愣,想了想。“告訴大家,今日招募名額滿了。明日繼續。”

闞風跑過去把意思和那些排隊的人剛說完。尚白趕忙補充道:“明日這裡不再招人,若想報名,去驛館。”

闞風愣愣地看著尚白,“剛才老大可不是這麼說的。”

尚白小聲說道:“都這樣了,明天還來這裡風吹日曬雨淋的遭這個罪?”

周良成等人一想也是,咱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來報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