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守護團”的誕生,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悄無聲息地撥動了杏花村的命運之弦。

一種名為“秩序”的韻律,開始在這片古樸的土地上悄然迴響。

往日裡那些追雞攆狗、上樹掏鳥,讓大人們頭疼不已的半大孩子們,像是被灌注了全新的靈魂。他們不再是麻煩的製造者,而是挺起稚嫩的胸膛,眼神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莊嚴,搖身一變成了村莊秩序最神聖的守護神。

村口那條清澈的小河,曾是孩童溺水的高發地,如今,這裡卻成了全村最引人注目的“功勳戰場”。

“站住!王二毛!你的草鞋尖已經碰觸到了守護邊界!你這是嚴重違規!”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聲如洪鐘,義正詞嚴地攔住另一個探身去撈水中柳葉的夥伴。他挺直的腰板,嚴肅的表情,彷彿捍衛的不是一條虛無的線,而是至高無上的天條律法。

被喝止的王二毛,非但沒有絲毫惱怒,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倏地縮回腳,臉上瞬間堆起討好的笑容。他的眼中沒有怨氣,只有對虎頭少年胸前那朵小紅花,毫不掩飾的羨慕、渴望,甚至是一絲敬畏。

那是身份的象徵。

那是通往終極榮耀的唯一通行證。

不遠處的垂柳下,萬千絲絛隨風輕擺,將陽光切割成斑駁陸離的光點。

媧兒正微笑著,坐在一塊被河水沖刷得光滑無比的青石上。她那雙彷彿由最純淨美玉雕琢而成的纖纖玉手,正靈巧地翻飛,將一根根柔韌的青翠嫩草,編織成一個精緻的草環。陽光穿過柳葉縫隙,柔和地灑在她絕美的側臉,為她聖潔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她不僅僅是在編織草環,更是在將自己那份磅礴的生命道韻,注入其中。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用一種近乎朝聖的姿態,緊張又興奮地站在她面前。她的小手裡,緊緊攥著三朵來之不易的小紅花,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溼。

“媧兒……媧兒姐姐,我……我集齊了。”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媧兒抬起頭,那雙溫柔得彷彿能融化世間一切寒冰的眸子,望向小女孩,隨即綻放出一個足以令百花羞慚的笑容。她接過那三朵小紅花,視若珍寶地放在一旁,然後將剛剛編好的,還帶著清晨露水與她指尖獨有清香的平安草環,輕輕地,鄭重地,戴在了小女孩的手腕上。

“真棒。你是今天第一個兌換終極獎勵的守護團成員。”她的聲音,像是山澗最清澈的泉水,叮咚作響,甜美地浸潤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田。

小女孩的臉蛋,“轟”的一下漲得通紅,幸福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高高舉起戴著草環的手腕,放到眼前,看了又看,然後湊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混雜著青草與媧兒體香的芬芳。

她只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流從手腕湧入體內,說不出的舒服。

“謝謝媧兒姐姐!”她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然後像一隻快樂的小鹿,一溜煙地跑開,迫不及不及待地要去炫耀這份至高無上的榮耀。

媧兒凝視著女孩歡快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發柔和而深邃。

她的心中,流淌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道之共鳴”的滿足感。

過去,她以生命大道治癒病患,那是一種被動的慈悲。然而,自從阿昊出現後,她發現,她的“生命之道”,彷彿找到了最完美的框架。阿昊構建的“秩序”,能讓她的“生命之力”以一種最高效、最和諧的方式,滋養這片土地。這種感覺,玄妙而美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過嬉鬧的人群,越過鱗次櫛比的青瓦屋簷,飄向了村子最東頭那間茅屋。

那個男人,他究竟是誰?他身上的秩序道韻,為何如此完美,如此的……至高無上?

在柳樹的另一側,更深的陰影之中。

姜離一襲素衣,靜靜站立,身姿清冷,如同一株在萬丈懸崖上,迎著寒風遺世獨立的雪蓮。

她將這一切,鉅細無遺地盡收眼底。

她的內心,那顆被“法度”冰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心湖,正被一隻名為“秩序藝術”的手,攪動得波瀾起伏。

她所尊崇的“法度”,曾是冰冷、嚴苛,不近人情。可現在,阿昊卻讓她看到了“法度”的另一面,甚至是……更高的一面。

用“仁愛”作為驅動“法度”的核心燃料。

用“獎勵”這種主動引導,徹底取代“懲罰”那種被動約束。

讓被管理者,心甘情願地,變成秩序的狂熱維護者。

這是一種何等精妙,何等可怕的平衡之術!這已經不是“術”,而是“道”!是她畢生追求,卻觸控不到的至高法理!

姜離抬起頭,看向與她僅有幾步之遙的媧兒,心中那最後一絲競爭念頭,徹底煙消雲散。

她明白了,媧兒的生命之道與她的法度之道,都只是構成那個男人宏大秩序的一部分。她們就像兩塊璞玉,被那位技藝超凡入聖的匠神,輕描淡寫地擺放在了最合適的位置。

這一刻,姜離心中,只剩下一種更加強烈的,去窺探、去理解阿昊那深邃如浩瀚宇宙般內心世界的渴望。

這個男人,他究竟在想什麼?他眼中的世界,又該是怎樣一副波瀾壯闊,恢弘壯麗的無上景象?

然而,秩序之光普照大地,必然會激起混沌的咆哮。

村西頭的打穀場。

一群赤著上身,渾身被太陽曬成古銅色的青年,荷爾蒙爆棚地圍聚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汗水蒸騰的燥熱氣味,和濃烈刺鼻的雄性氣息。

人群的最中央,是村裡老獵戶的兒子,阿虎。

“喝啊!”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暴喝,雙臂之上,青筋如同虯龍般根根暴起,將一塊磨盤大小的青石,硬生生高舉過頭!

砰!

青石被他重重砸在地上,整個地面都為之一震。

阿虎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他的目光,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死死地,望向村東頭的方向。

“虎哥,神力啊!”一個瘦高個青年湊上來,滿臉諂媚。

阿虎卻一把推開他,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力氣大,又他媽有什麼用?比不上人家一張嘴皮子會哄人!隨便動動嘴,咱們村裡最美的兩個姑娘,魂兒都跟著人家飛了!”

這話一出,原本喧鬧的場面,瞬間鴉雀無聲。所有青年的臉上,都浮現出濃烈的不甘與嫉妒。

在他們的世界裡,力量就是一切。

可阿昊的出現,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阿虎忘不掉昨天,他看到媧兒蹲在阿昊身邊,滿眼痴迷地看著他用幾根破竹條搭建一個古怪玩意兒的場景。那種眼神,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崇拜與愛慕,狠狠地撕碎了他的心臟。

憑什麼!

我阿虎才是杏花村最強的男人!

嫉妒,是穿腸的毒藥,也是焚天的烈火。它焚盡了一個男人所有的理智,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毀滅慾望。

阿虎的雙眼,已經因充血而變得通紅。

就在這時,村長老爺子拄著柺杖,顫巍巍地走過來。

“阿虎啊,”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好好練!再過三天,就是咱們村一年一度的‘春日祭’!到時候的狩獵大賽,全村人可都看著你呢!給咱們杏花村,爭個頭彩,拿下‘獵王’的名號!”

春日祭!狩獵大賽!獵王!

這幾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阿虎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對了!狩獵大賽!

一個瘋狂的,自認為天衣無縫的念頭,如同一條毒蛇,從他心底猛然竄出!

在深山老林裡,面對兇猛的野獸,靠的是力量和勇氣!那才是他的主場!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當他帶著堆積如山的獵物榮耀歸來之時,那個阿昊,只能像個廢物一樣兩手空空!

他要讓媧兒親眼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英雄!

“各位兄弟!”阿虎猛地轉身,環視著身邊這群同仇敵愾的青年,聲音壓得極低,彷彿地獄裡的魔鬼在低語:“這次狩獵大賽,那個叫阿昊的,肯定會參加。咱們,得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他的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

“讓他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花裡胡哨的聰明,都是狗屁!”

風暴,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