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地上那團正在瑟瑟發抖,幾乎快要逸散成基本粒子的皇帝魂體,朱高煌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施捨一分。

他此刻,正有些難以言喻的頭疼。

不是修煉功法出了岔子,也不是大道感悟遇到瓶頸。

而是……

每次跟家裡這群活寶一起出來,場面總是會控制不住地變得很吵。

尤其是他這位便宜老爹,威名赫赫的永樂大帝,朱棣。

只見這位在“原初大明”世界裡,也曾殺得四海臣服,讓萬國來朝的鐵血帝王,此刻正搓著手,滿臉堆笑,像個等著領賞的大將軍,亦步亦趨地湊在朱高煌身邊。

那副小心翼翼又充滿表現欲的模樣,若是被他以前的老臣子們看見,怕是眼珠子都要驚掉下來。

朱棣順著自家小兒子的目光,看到了城外那片旌旗雜亂,連營數十里,吵嚷聲震天的百萬流寇。

他的眼中,瞬間精光一閃!

機會!

這不就是天賜的,在寶貝兒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絕佳機會嗎?!

“煌兒,我的好大兒!你看,你看那群叫花子!”

朱棣的聲音洪亮無比,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他伸出手指著城外,彷彿在指點一片唾手可得的功勞簿。

“是不是他們在那吵吵嚷嚷,汙了你的眼,擾了你的清修?!”

“你點個頭,你就輕輕點個頭!爹立刻就去,保證天黑之前,把他們揚得一乾二淨,連根毛都不給你剩下,讓這片地比爹的臉還乾淨!怎麼樣,爹這效率還行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作響,臉上寫滿了“快誇我,快選我”的急切。

在他看來,這可不僅僅是清理垃圾,這更是討好自家寶貝疙瘩,換取幾句修仙感悟,順便鞏固自己“最受寵老爹”地位的絕佳時機!

然而,御座之上的朱高煌,只是從鼻子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剛剛睡醒的慵懶,彷彿連多說一個字都嫌麻煩。

“太吵。”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朱棣那沸騰的戰意和滿腔的表現欲,瞬間熄火。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立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切換成一副“兒子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的慚愧表情。

“對對對,是爹想得不周到,殺人動靜太大了,喊打喊殺的,會打擾你清修。爹錯了,爹這就反省。”

他馬上改口,態度之誠懇,轉變之絲滑,沒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架子,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朱高煌依舊沒有看他。

他只是覺得,每次糾正家裡這群“肌肉長在腦子裡的莽夫”的思維,都比自己推演一套頂級功法還要累。

他淡淡開口,像是給一群永遠畢不了業的學生,劃下課堂重點。

“要有規矩。”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甚至都懶得動手,只是一個念頭,輕輕動了一下。

嗡——!

一聲彷彿來自宇宙初開,萬物初始的宏大嗡鳴,無視了物理距離,直接在每一個存在的靈魂最深處,悍然炸響!

角落裡,嘉靖與崇禎驚恐地抬起頭。

下一秒,他們看到了讓他們道心和世界觀一起粉碎成渣的畫面!

眼前的太廟,那座象徵著大明皇權至高無上,莊嚴肅穆的建築群,沒有爆炸,沒有崩塌。

而是……

像是陽光下的冰雪,又像是被無形橡皮擦抹去的鉛筆字跡,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上抵無盡星海,手可摘星辰;下探混沌雲淵,腳踏未開天地的無垠道場!

白玉為階,星辰作椅,法則為簾,道韻為風!

“臥槽!”

一聲粗獷豪邁的驚歎,不是來自凡人皇帝,而是來自道場之中,另一個威武的身影——漢王朱高煦!

他瞪圓了那雙虎目,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興奮、崇拜與狂熱。

“老四這手動靜,真是越來越大了!太TM帥了!爹,你看到了嗎?這是我弟弟!我親弟弟!”

他激動得不能自已,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在身旁太子朱高熾的肩膀上,把這位體態豐腴的大哥拍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御座上滑下去。

朱高熾扶了扶並不存在的衣冠,臉上沒有絲毫慍色,反而帶著一種兄長特有的欣慰與自豪。

他溫文爾雅地點頭,用一種看似平淡,實則炫耀的語氣說道。

“二弟莫要大驚小怪,這等場面,日後怕是尋常。四弟之能,早已超脫我等想象。此乃大道顯化,我等能親眼目睹,已是天大的機緣。”

而朱棣,早已忘卻了剛才的尷尬。

他雙手叉腰,下巴揚得老高,臉上寫滿了“看,這是我兒子,我親生的,基因好!”的得意與驕傲。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身邊的兒子們,用一種炫耀的語氣,大聲進行現場教學:

“都學著點!看看!這,才是咱們老朱家的排面!以後誰敢惹咱們,就讓煌兒把這道場往他家門口一擺,話都不用說,嚇都嚇死他!”

在這家人奇特的驚歎與自豪之中,一道道法則之光從天而降,凝聚成高低錯落,彰顯著不同地位的御座。

朱高煌自然而然地出現在最高、最中央,由一整顆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道座上。他隨手變出一盞清茶,閉目養神,似乎對剛才那創世般的舉動,毫不在意,就如同喝水吃飯一般尋常。

而朱棣和三個兒子,則興高采烈,駕輕就熟地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那模樣,像是一群來看偶像演唱會的狂熱粉絲,幸運地搶到了最前排的VIP席位,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板,與有榮焉。

“咳。”

朱高煌輕輕咳了一聲,算是示意這群粉絲安靜點。

場面瞬間鴉雀無聲。

他那雙淡漠的眼眸,再次望向城外的百萬流寇。

“流寇之患,根子不在他們。”

“是這個世界的朱家,治國無方,搞得民不聊生。”

他一針見血,以一種陳述事實的平淡口吻,給這場動亂定了性。

話音剛落,底下立刻就炸開了鍋!

“老四,這活兒我熟啊!”

漢王朱高煦第一個從御座上跳了起來,他最喜歡幹這種簡單直接的活兒了!

“你把這事兒交給二哥!我保證不用殺得血流成河,影響你心情!我就去把他們那個什麼闖王,什麼八大王的頭頭腦腦,全給你抓回來,吊在城門樓子上唱征服!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怎麼樣,四弟,這活兒夠不夠有排面?夠不夠解氣?”

“二弟粗鄙!動輒打打殺殺,毫無技術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