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這位真正的【征伐龍君】,用最粗鄙、最直接、也是最殘忍的方式,無情地戳穿了嘉靖那所謂“玄修秘法”背後,骯髒不堪、令人作嘔的本質。

“我告訴你!就你手裡這坨東西,別說吃了能白日飛昇了!”

“就是餵給我家王府裡那條看門的黑狗,那狗都得嫌棄地退後三步,然後當場給你拉一泡稀的,順便再刨點土給你埋上!”

轟——!

朱高煦這番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靈魂之上!

他臉上那“仙風道骨”的笑容瞬間凝固!像是被冰封的石雕。

他那雙因為狂熱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眸,在剎那間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他的魂體最深處猛然竄起,瞬間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如墜冰窟!

他…他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紅鉛”、“秋石”之術,乃是他深居西苑,從無數失傳的古籍與神秘方士的口中秘傳而得的,至高無上的“玄修秘法”!此法隱秘至極,過程更是不足為外人道也!除了他與他身邊最信任的幾個心腹方士之外,世間絕不可能有外人知曉其中的詳細配方和流程!

可眼前這個身披赤金龍甲,看起來像個魯莽武夫的“仙人”,竟一口就道破了其中最核心、也是最不堪的秘密!而且說得如此詳細,如此精準!

這……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見識淵博”所能解釋的了!

這,是真正的、能夠洞悉萬物本源、勘破一切虛妄的無上神通!

一個恐怖的念頭,讓嘉靖的靈魂都在戰慄。

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可以平等論道的“同道中人”。

他們是真正的,凌駕於他所有認知之上的,更高層次的無上存在!

是真仙!是神明!

這個念頭如同九天之上最狂暴的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嘉靖的腦海之中!將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驕傲、所有的狂喜,都劈得粉碎!

他那顆因為常年修道而變得異於常人的聰明大腦,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他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剛才的行為,犯下了一個何等愚蠢、何等可笑、何等致命的錯誤!

他竟然,在真神面前班門弄斧!

他竟然,在真正的仙人面前,推銷他那用汙穢之物煉製的“毒藥”!

他竟然妄想用凡人的那點小聰明,去揣測神明的境界!

無盡的恐懼與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理智的堤壩沖垮,將他整個人徹底淹沒!他再也不敢有半分的僥倖與偽裝!他只想立刻跪下,用最卑微、最虔誠的姿態向這些真仙求饒,祈求他們能饒恕自己的愚蠢,以求得一線生機!

然而。

就在他準備立刻跪下磕頭求饒之時。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那幾位正用一種饒有興致、彷彿在看猴戲一般的眼神看著他出醜的“神明”的面容。

這一看,他整個人,再一次,如遭雷擊!

徹底地,僵在了原地!魂體都差點當場潰散!

他那雙因為震驚而瞪得滾圓的眼睛,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盯住了龍椅之上,那個面容威嚴、不怒自威的玄袍帝王。

隨後,他的目光又機械地轉向旁邊,那個身形肥胖、面容溫厚,身穿土黃色龍甲的神將。

這張臉…

這兩張臉…

怎麼…怎麼會如此的眼熟?!

就好像…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無數次,熟悉到了骨子裡!

嘉欣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擂動,如同戰鼓一般,幾乎要從他的胸腔裡跳出來!

一個荒謬到讓他自己都感到靈魂都在顫抖的念頭,如同深淵中甦醒的毒蛇,猛地從他心底最深處,嘶吼著鑽了出來!

他猛地,脖子僵硬地如同生鏽的齒輪一般,一格一格地轉過頭去。

那佈滿了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

他死死地,盯住了偏殿牆壁之上,那幾幅被供奉在最核心位置的,巨大的、散發著淡淡皇道龍氣的帝王畫像!

大明太宗文皇帝,朱棣!

大明仁宗昭皇帝,朱高熾!

轟——!!!!

嘉靖的大腦,在一瞬間,徹底炸裂,變成了一片混沌的空白!他所有的思維,所有的邏輯,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他看著畫像上那兩張,他作為朱家子孫,自登基以來曾日夜瞻仰、早已銘刻在靈魂深處的面容。

再看看眼前那兩個,正用一種“看好戲”、“看自家不成器晚輩”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活人”。

不能說像。

只能說,一模一樣!

分毫不差!連眉宇間那股神韻都別無二致!

這…這…這……

“噗通!”一聲巨響!

嘉靖皇帝朱厚熜,這位曾經將整個大明朝堂玩弄於股掌之間,權術通天、心機深沉的帝王,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魂體,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身後的嚴嵩父子,雖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況,但看到主子跪了,哪敢站著?他們立刻跟著一起跪下,連滾帶爬,瘋狂地對著前方磕頭!

“孫…孫…孫臣,朱厚熜……”

嘉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與超越現實的不敢置信,而劇烈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了指龍椅上的朱棣,又指了指旁邊的朱高熾,最後,絕望地指了指牆上的畫像。

那張因為常年修道而顯得有些清瘦脫俗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三觀盡碎、世界觀崩塌的,極致的駭然與惶恐!

“叩…叩見,太宗高皇帝!仁宗昭皇帝!”

“列…列位,先祖!!”

“孫…孫臣,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真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他一邊嘶喊著,一邊用額頭狠狠地撞擊著地面,發出“咚咚咚”的悶響。

他再也沒有了半分“得道飛昇”的狂喜。

也再也沒有了,向“同道”求取“長生之法”的奢望。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祈求這些不知為何,會從祖宗畫像裡“活”過來的老祖宗們,不要因為自己剛才那番愚蠢至極、堪稱欺師滅祖的“班門弄斧”,而當場發怒,將自己的神魂打得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