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和親（180）

她心頭一緊，連忙屈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首：“參見公主。”

屏風後靜悄悄的，那道身影依舊紋絲不動，只傳來一句清冷的問話，帶著幾分探究：“你是什麼人？又為何要讓人傳那樣一句話給我？”

“我……”姜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沉聲應道，“民女姜蘭。”

“姜蘭？”

這兩個字剛落，屏風旁侍立著的、原本如雕塑般端著柱子的身影忽然有了動靜，緊接著，屏風後那道身影猛地站起身，快步從後面走了出來。

當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時，陸白桃瞬間喜出望外，眼裡像是燃了團火，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聲音都帶著顫抖：“表姐！真的是你！”

“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你！”她一邊說著，一邊快步上前，親自將姜蘭攙扶起來，語氣急切又熱絡，“快起來，快坐下說。”

姜蘭順勢起身，微微頷首：“多謝公主。”

“跟我還客氣什麼。”陸白桃拉著她的手，眼底的欣喜絲毫未減，隨即又追問起來，“你這三年到底去了哪裡？怎麼一直沒回京城？你知道嗎，安王府……安王府一家早就被滿門抄斬了。”

“什麼？”姜蘭聞言，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愣住了，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她其實真不知道這件事。

當年離開時，她心裡只算著時間——阮宜年頂多能活一年，畢竟她當初根本沒把那顆真正能保命的藥丸給他。

這些年她隱姓埋名，只當阮宜年早已不在人世，卻萬萬沒料到，竟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她定了定神，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這是怎麼回事？”

陸白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嘆了口氣：“聽說當年他非要帶人去吐谷渾，想強行把你帶回來，結果鬧得人盡皆知，最後你卻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皇上得知後勃然大怒，一氣之下就下了旨……”

原來是這樣。姜蘭垂下眼簾，心裡五味雜陳。

“表姐，”陸白桃忽然拉住她的手，語氣裡帶著幾分懇求，還有濃濃的委屈，“既然你平安回來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和親了？那地方那麼偏遠，我一想到要去就害怕。”

她癟了癟嘴，眼眶微微發紅：“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吐谷渾為什麼非要讓我去和親。我從小到大連京城都沒出過遠門，這一去就是千里之外，聽人說這輩子都未必能回來……我真的好難過。”

姜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輕聲問道：“你這次和親，是要嫁給誰？”

“聽說是他們的二王子。”陸白桃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

“二王子……”姜蘭在心裡默唸著這三個字，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一陣尖銳的刺痛蔓延開來，說不清是震驚，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滋味，只覺得喉嚨發緊，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是皇上已經下了旨，你都已經在和親的路上了，哪能突然半路折返回去呢？”姜蘭看著陸白桃，語氣裡滿是無奈。

“為什麼不可以？”陸白桃卻不肯死心，眼睛一亮，“到時候就派人告訴皇上，說你已經回來了，我不就能不用去和親了嗎？”

一聽這話，姜蘭連忙著急地搖起頭來，語氣堅決：“這萬萬不可！”

“為什麼啊？表姐，”陸白桃紅了眼眶，聲音帶著哭腔，“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去和親嗎？再說了，我在京城早就有了心儀的人，我們本來都快要成婚了，就因為這道突然而來的聖旨，活生生被拆散了……”

說到這裡，陸白桃再也忍不住，抬手傷心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肩膀微微聳動著。

姜蘭看著她難過的模樣，沉默片刻，終是開口：“公主，實不相瞞，當年我並非清白之身，卻去了和親，皇上知道後勃然大怒，認定我犯了欺君之罪。這些年我不敢回京城，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在這陌生的地方，時隔三年終於見到還算熟悉的親人，姜蘭心裡的防線鬆動了些，便將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陸白桃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眨了好幾下，才緩過神來，喃喃道：“原來是這樣……表姐……”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絕望：“看樣子，我是必須得去和親了，這可真是太讓人煩心了。”

“別這麼想，那地方其實也挺好的，我去過。”姜蘭輕聲安慰道。

“再好也比不上京城啊，”陸白桃悶悶地說，隨即又打起精神，拉著姜蘭的手，“不過如今能遇到表姐你，也算是萬幸了。以後你可一定要跟著我，這樣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姜蘭苦澀地笑了笑，緩緩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裡多了幾分懇求：“只是……我的孩子落到了歹人手裡，不知道你能不能派兵幫我把孩子搶回來？”

“孩子？你還有孩子了？”陸白桃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追問著，“你和誰生的孩子啊？”

姜蘭微微一怔，剛想脫口而出，說孩子是吐谷渾二王子端木洲的。

可轉念一想，如今陸白桃正要嫁給端木洲，這話要是說出來，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實在不妥。

話到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嚥了回去......

“這孩子……是我這些年生下的。”姜蘭垂下眼簾，聲音輕輕的，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

陸白桃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姜蘭既然不是清白之身，回不了中原，吐谷渾的二王子想來也不會瞧得上。

這三年來，她多半是在四處漂泊，以表姐這般容貌，怕是難免遇到歹人，被逼著生下孩子，倒也合情合理。

眼前的姜蘭，實在美得過分，肌膚勝雪，眉眼如畫，真如天仙下凡一般，任哪個男子見了，怕是都會動心思，想把她佔為己有。

想到這裡，陸白桃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姜蘭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我明白了。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定會讓你的孩子平安無事的。”

姜蘭聞言，心頭一鬆，連忙屈膝道謝：“多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