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外面還有個人等著你呢？”顧潔拍著大腿說，“叫他進來坐會兒吧？”
“不用，他不會進來坐的，不用管他。”杜嘻嘻笑著回應。
“你們兩個人怎麼過來的？火車？客車？”顧潔一邊問一邊踮起腳在自己的床褥下翻找著。
“客車，火車慢，我們做客車來的。”
“你爸媽，他爸媽心都夠大的，大過年的讓你們倆到處跑，一定注意安全啊。”顧潔說完，又自嘲的笑了笑，心大算什麼呢，別說是心大，就像自己的父母，把自己送人不也是送了？
“這是我年底發的獎金，全勤跟優秀員工獎，小兩千呢，我自己留一千，這一千塊，你拿著。”顧潔把一沓現金塞進杜嘻嘻的衣兜裡笑著說，有幾分不容置疑。
“不，這個我不能要，我有錢，我帶了錢的，夠用。”杜嘻嘻趕忙站起來要把錢還給顧潔。
顧潔不堅定的捂住杜嘻嘻的衣兜“杜嘻嘻，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夏雪的，她給我介紹的這個工作很不錯，我一直想感謝她來的。現在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拿著，算是我們一起找她的經費吧。”
顧潔特別嚴肅，特別認真，她從來也沒如此認真過，對一個每月基本工資只有六百多，加了各種提成補貼最多隻能拿到一千出頭的工資的她來說，這筆工資代表著什麼，杜嘻嘻可能不是特別明瞭，但顧潔他自己心裡特別明白。
她對杜嘻嘻，其實心底是有幾分虧欠的，她因為杜嘻嘻輕輕鬆鬆的擁有她夢寐以求的一切把杜嘻嘻當作假想敵，造謠誹謗她，甚至把她和劉老師關在體育器材室裡。
她因為徐萌的友誼，杜彬的愛慕甚至是謝勇的親近嫉妒著杜嘻嘻，她也是現在才看的真真切切，想的明明白白，這是她自己的虛榮跟自卑促成的，跟杜嘻嘻一點關係都沒有。杜嘻嘻，是她莽撞的成長的受害者。這一千塊錢雖然貴重，但對於誠懇的道歉來說，著不值一提。可道歉的話，她說不出口。將來不知道，只是現在，她還說不出口。
“我真不能要，就是老夏知道，她也不能讓我要，雖然我沒打過工，但我知道你打工有多辛苦，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你的心意，我一定會跟老夏傳達的。”杜嘻嘻想說，我知道你身後無所依靠，自己養活自己步步艱辛，這個錢自己真的不能收，可她覺得如此說的話，顧潔應該會很難過，便悄悄的把那些話埋在心底了。
“杜嘻嘻！”顧潔無比堅定的說道“無論如何，你都拿著！”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以你跟夏雪的感情，有些事，你是必須要去做的，你不用跟我在這因為這點錢浪費時間。趁著還沒開學，該去幹嘛去幹嘛，開學趕緊回學校，好好畫畫，好好學習，慢慢探索，找到你真正想要做而且必須做的事。好不好？”
“我......”杜嘻嘻看著異常堅定的顧潔，無言以對，心裡萬般感慨，突然抑制不住的流眼淚。是那種，不自覺地，無法控制的眼淚。
“顧潔，我能抱抱你麼？”杜嘻嘻抽噎著說。
“抱抱。”顧潔一邊幫杜嘻嘻擦眼淚一邊給杜嘻嘻一個大大的擁抱，用力的拍著她的肩膀說，“去吧杜嘻嘻，加油。我，等你的好訊息。”
“嗯嗯......”杜嘻嘻抽泣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用力的點頭。
與站在午後斜陽光影裡穿著毛茸茸睡衣的顧潔揮手告別，轉身看到站在街邊搓著手取暖的古子寒，杜嘻嘻有一瞬間的恍惚。最近她面對的人，遇到的事兒，都讓她如墜夢中，感覺一切都似乎不那麼真實。
“嘿，小東西，哭過？”古子寒的問話從耳邊傳來。
“沒有！”杜嘻嘻塞在衣兜裡的手緊緊的握著顧潔給的那沓嶄新的人民幣。
“你眼睛腫的呢，淚痕都還沒幹呢。”古子寒一邊用圍巾的一角給杜嘻嘻擦臉，一邊有些心疼的捏著她紅紅的鼻尖。
杜嘻嘻只是緊緊的用力的捏著手裡的錢，像是特別擔心丟掉一樣，只是跟著古子寒往公交車站牌的方向走，並不答話。
此刻的她心裡翻江倒海，她無法理解過去的自己，甚至是共情剛跟顧潔見面時的自己。就因為她自己的報復心，那個有些敏感自卑的女孩，她離開了她想繼續呆下去的學校，走著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辛辛苦苦的打工路。
如果當時的自己再忍讓一點，再善良一點，再包容一點，是不是，會改變那個女孩一生的命運呢。可是，該做的已經做過了，有些事情，沒辦法改變。之於她，是根本無力改變。
那兜裡的現金，此刻揣在杜嘻嘻的手裡，重比千金，讓她不堪重負。
“杜嘻嘻，抱抱好不好？”古子寒擋在風吹過來的方向，沒等杜嘻嘻的回答，便將她輕輕的裹入懷裡。
“線索斷了？”古子寒輕聲說道“本來我們也沒有什麼線索的，現在不過就是重新開始而已，沒有什麼的，我們繼續努力，再去找線索，好不好？”
看著一言不發神情凝重杜嘻嘻，古子寒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心疼。
“對不起。”杜嘻嘻輕聲抽噎道。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嘻嘻，”古子寒滿腦子問號，想問杜嘻嘻到底怎麼了，他可以，如果他知道的話，它可以幫助她一起解決所有的問題。
“我對不起顧潔，對不起老夏，”杜嘻嘻輕聲說道“我真的做錯了很多事，怎麼辦，無法挽回的事。”
“那就往後看吧，嘻嘻，”古子寒撫摸著杜嘻嘻的頭，安慰道：“那就往後走，往後看，過去既成事實，那就盡力彌補，讓以後不再有遺憾，好不好？”
“好......”伴隨著一個“好”字而來的，是杜嘻嘻大聲的哭泣，她不想再抑制自己的情緒，環保住抱著自己的古子寒，緊緊的，像是抱著支撐自己勇往直前的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