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肚子怨氣

李保國被媳婦推了一把，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搶李金民手中的刀。

“爸，我來我來，你這跑一天了，累壞了吧，趕緊歇歇。”

李保軍目光盯著錢，朝著張榮英靠過去，“媽，既然老三這婚沒結成，那你借點錢讓我跟著人家跑生意吧？”

張榮英把手中的錢往褲兜一揣，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

“媽~”

李保軍還想說什麼，砰的一聲，門差點砸在他鼻子上。

張榮英不管外面各懷心思的子女，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從枕頭下掏出了鑰匙，把箱子開啟，又從箱子裡面掏出個鐵盒子。

盒子裡面有一張不記名不用密碼的存摺本子，上面一共還有六百多塊錢。

丈夫李金民現在是發電站的技術工，工資63塊5一個月，單位福利也不錯，張榮英自己是皮鞋廠的正式工，拿三級工資，每個月43塊6的工資。

兩口子一個月一百多的工資，逢年過節還有東西往家裡拿，大兒子在銀行信託部上班，老二兒子在腳踏車修理鋪當修理師傅，老三在國營飯店當學徒。

家裡這麼多人賺錢，但這麼多年，所有的存款加起來，存摺就只有六百多。

張榮英從860裡面數出360放鐵盒子裡，剩下的500塊揣在了身上，準備待會去醫院送雞湯的時候給老二夫妻。

老二李保霞是七五年下鄉的知青，那時候日子苦啊，糧食緊張，家裡人口又多，還得花錢把老大留在城裡。

為了給家裡送點糧食，李保霞咬牙跟村裡的陳文兵結了婚。

到現在為止，還跟著婆家在村裡種地為生。

因為從小省心懂事，她是李家最透明的存在，同時也是張榮英最愧疚的一個孩子。

李保霞是老二，下面的四個弟弟妹妹，基本都是她帶大的，當時知青下鄉，她跟李保國兩個都到了歲數，家裡老人家鬧騰，最後選擇讓16歲的李保霞下鄉，想辦法把李保國留了下來。

而上輩子，李保霞就在今天沒了。

張榮英很多時候在想，要大閨女還在，自己夫妻上輩子是不是也不至於落到那麼慘的地步？

在房間坐著消化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門外就響了拍門聲。

“媽，吃飯了。”

是李保喜的聲音。

她目前還在讀高中，再有幾個月也要畢業了。

飯桌旁邊已經圍了一大桌子，各個伸長腦袋嗅著廚房的香味嚥唾沫。

張榮英從櫃子裡面拿出來兩個飯盒，朝著廚房走去。

廚房裡面，李保鳳正提著提鍋往外面走。

“不用往外面提，就放這吧。”，張榮英指著灶臺道。

李保鳳小心將提鍋放下，家裡人口多，四五斤的肥雞剁成小塊的，還放了一大鍋的水，想著每個人都能跟著喝碗雞湯。

“媽，你給大姐弄嗎？”

李保鳳看著張榮英手上的飯盒問道。

張榮英嗯了一聲，撿起湯勺就朝著飯盒裡面撈雞肉。

這個閨女戀愛腦，上輩子沒個好下場，婆婆活著的時候伺候癱瘓的婆婆，婆婆死了伺候媳婦孫子孫女一大家子，一輩子都是唯唯弱弱的老媽子。

張榮英想起供她讀的那些書，心裡有氣，對她也沒有好臉色。

李保鳳看著張榮英將兩個雞腿都撈到了飯盒裡面，想說那兩個雞腿可是大嫂特意剁給選明選宏的。

可見著張榮英沉著的臉，沒敢開口。

張榮英將兩個飯盒裝滿，鍋裡已經沒多少肉了。

又從灶臺找了兩個大碗，將鍋裡最後一些肉也撈出來，打了兩碗湯，這才將湯勺丟在鍋裡。

“行了，提出去吧。”

李保鳳看著剩下那半鍋湯有點回不過神來。

“我說可以提出去了，愣著幹啥？”

“哦哦，我提出去。”，李保鳳提著鍋出去了。

張榮英把飯盒蓋上裝好，客廳已經響起了鬧騰聲。

“咋都是湯啊？雞肉呢？那麼大一隻雞呢？”

“雞腿呢？雞腿也不在了？那可是我專門剁給選民選宏的。”

張榮英端著兩個提前撈出來的碗走了出去。

飯桌上的人都看著。

張榮英一屁股坐下，把其中一個碗放在李金民面前，一個碗在自己面前，撿起筷子就吃。

八歲的李選明平日可是家裡的寶貝疙瘩，作為家裡的大孫子，有啥好吃的都是先緊著他。

眼巴巴的看著奶奶面前的一碗肉，可奶奶並沒有跟以往一樣往他面前送，反而捧著碗自己吃了起來。

頓時又饞又急又委屈，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我要吃雞肉，媽，我要吃雞肉。”

李選宏見哥哥哭，也跟著一起哭。

唐紅梅更氣，這雞還是她幫著拔毛剁的呢，現在是什麼意思，鍋裡除了半鍋湯一塊雞肉都沒有。

“吃吃吃，吃啥吃，你跟我嚎有什麼用？那是給你大姑吃的，你有什麼資格吃？”

李保國也忍不住了，“媽，老大一隻雞呢， 你這是幹啥啊？這麼多人，也讓大家沾個味啊。

我們不給也就算了，選明可是李家的大孫子，虧了誰也不能虧了他吧？”

李保海今天捱了打，快進門的妻子也沒了，本就存著一肚子氣，“媽，你想幹啥？這婚事也被你攪黃了，賠償也要回來了，你還想怎麼樣？”

李保軍靜觀其變。

兩個閨女低著頭沒敢出聲。

李金民將面前的碗往唐紅梅面前推，“吵什麼，不就是一碗肉嗎？來選民，爺爺這給你。”

張榮英猛的抬頭，“不許給！！”

剛要伸手去端碗的李選明一個哆嗦，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唐紅梅黑著臉，“媽，有氣你衝保海發，我們又沒怎麼你，你別衝著孩子撒。”

張榮英憋著一肚子怨氣，頓時就炸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受不了這個氣就都給我滾出去！！！”

“老孃花自己錢買的雞，憑啥要緊著你們吃？老孃欠你們的嗎？嚎嚎嚎，嚎什麼？你爸媽又沒死，你朝著我嚎啥？你是我生的嗎？

養你這麼多年也沒見個好，就你爸媽那種貨色，以後你也不是什麼好玩意，要嚎死出去嚎！！”

李保國臉都綠了，“媽，你是要幹啥啊？”

張榮英張嘴就吼回去，“誰是你媽？我不是你媽？要吃要喝佔便宜我就是你媽了，剛才幹仗的時候你怎麼不上？

全家就你是最大的害群之馬，娶回來一個攪屎棍，生出來三白眼狼。

老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給養大了，給你供了出來，給你娶了媳婦，現在還要給你伺候幾個個小的，你念過我一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