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吳克昂撂下這麼一句話,拽著鍾靈鴖的胳膊轉頭就走。
這傢伙還有什麼好堵著人家的?趕緊放人走啊。
吳克昂拉著鍾靈鴖扭頭就走,直接給馬封侯整不會了。大馬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連忙喊道,“等會等會,哥,你是我親哥,等會行麼!”
吳克昂很不情願的停了下來,他看著馬封侯問道,“您還有什麼指點?”
“指點不敢當,請您幫個忙。”馬封侯苦著臉指著自己腦袋頂上的雲彩說道,“您要是就這麼走了,我估計等會不死也得脫層皮,您至少先幫我和這些位……說和說和?”
馬封侯話音剛落,他周圍就忽然出現了一群站的筆直的人影。他指了指這些圍著自己站了一排的人無奈道,“您走了倒是沒事兒,可我……我真的啥也沒幹!”
再三強調自己無辜之後,馬封侯終於得到了一點“好處”,吳克昂向周圍的三陰司工作人員們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他就得到了“現場辦理暫住證”的特殊待遇。
小鐘同學和謝至公兩個人站在吳克昂身後,等這張“現場辦理暫住證”搞定了,兩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催著吳克昂趕緊把兩人送到家門口去。
“讓致公到我家吃飯吧。”吳克昂在原地和鍾靈鴖稍微溝通了一下,“我等會還有事兒要跟他討論一下。”
“吳大人,您留步。”搞定了那張暫住證的馬封侯撈著自己的外套,伸長了腿用“悄聲大探步”的動作熘到吳克昂身邊後,用討好的聲音問道,“我剛剛聽那邊的幾位大人說,您認識一位從東北來的黑熊精?”
“黑熊精不認識,棕熊精的話我倒是認識一位。”吳克昂糾正了一下馬封侯的說法,然後反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我這趟過來,是為了找我一個忘年交的小老弟。”馬封侯客客氣氣的說道,“我這也是前些日子心血來潮,碰見了一位同屬四猴裡的靈明石猴。和人家聊天喝茶的時候,聽他說寧遠大約一年內會有一劫。”
馬封侯繼續客客氣氣的說著話,完全沒有“我正在向你透露天機”的那種“得瑟”勁頭。“寧遠這一劫屬水,有八百多年的來頭。我認識的這位忘年交正巧是水行,修煉至今也有八百多年的日子。我擔心他可能會和這場劫難扯上關係,特意來寧遠看看——如果他情況不對,那我就把他綁回東北。”
馬封侯沒有說謊,這確實是他來寧遠的原因。只不過“綁回東北”這話就不見得能實施的了……畢竟馬封侯自己也不以法術或者搏鬥見長。
那頭老熊可真是膀大腰圓,一身五花三層的黑毛帶膘肉一抖,山林都得跟著抖三下。
當然,我只說“我把它綁回去”,也沒說“我一定能把它綁回去”嘛!老熊要是不聽勸,我還能使勁再勸呢!
聽到了這個說法的吳克昂停下了腳步,“您確定這個和水有關,有八百年來頭的寧遠‘劫難’說的就是那頭棕熊精?”
“不能確定,所以我想請您帶我去看看。”馬封侯身子半躬說道,“如果不是他,那我也就放心了——等過些日子,我還打算再去華山看看。”
“那就這樣……”吳克昂想了想,從路邊花壇裡撿起一根小樹枝,用手在上面輕輕劃了兩下,“您把這根小木棍帶在身上,等我今天得空了再來帶您去找熊池覓。”
馬封侯接過樹枝,先是觀察了一下這確實是一根隨處可見的小木頭枝子後,他震驚的看了看吳克昂,然後又看了看那根小木棍。
作為一頭年輕的赤尻馬猴,馬封侯這一千七八百年的年歲裡也不是沒見過人類中會術法的“佼佼者”。
當年的李淳風、袁天罡,楊筠松乃至後來的劉伯溫等人馬封侯都曾經當面見過。他甚至和楊筠松的關係還算不錯……但馬封侯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用陣法的人。
在隨手撿起的樹枝上面下陣布禁,這就已經讓馬封侯很震驚了。但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位身披鎧甲的小朋友似乎並不是為了故意在自己面前露一手才這麼幹。
他是真的圖方便。
馬封侯之所以能這麼震驚,主要還是因為他也懂陣法。
陣法這個東西,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它的構成抽象一點概括的話一共有三個部分——陣圖、陣眼、真氣。
陣圖附著在陣眼上,並且由主持者施加足夠的真氣進去,這就算是一個能夠正常執行的陣法了。
而陣眼一般都得是精挑細選的物品——這決定了在上面凋刻陣圖的難度,以及凋刻好的陣圖對於真氣的接納程度。如果選擇的陣眼不夠合適,真氣可能直接衝破陣圖的束縛然後飄散在空氣裡。或者陣圖內的阻力太大,真氣乾脆運轉不起來。
而吳克昂隨手撿了一根木棍,手指在上面一劃就補好了陣法的舉動,就像是一個騎著三輪兒童腳踏車的小朋友在環法賽道最困難的上坡路段,連續超越了幾十名把高科技興奮劑當飯吃的職業腳踏車運動員一樣離譜。
這個佈置陣法的隨意性,以及正在微微發光以證明陣法生效了的木棍……它、它不科學!
哪有用小木棍當陣眼的?為啥用小木棍也能當陣眼啊?臥槽這陣法居然成功了!臥槽?!這個陣法這麼複雜的?
整個猴都處於震驚中的馬封侯站在秋風中,半天沒回過勁來——等到吳克昂和其他人都已經消失了好一陣之後,他才捧著木棍抬頭問道,“這陣法是幹啥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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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吳克昂迅速用一句實話把自己給“賣了”,“因為我不小心,謝至公的飯盒找不到了。我想著總不能讓他中午不吃飯餓肚子,所以就乾脆拉著他回家來吃了……”
說了“實話”的吳克昂迅速得到了來自自家爹媽的批評教育,然後就是對謝至公的熱情招待——為了招待這個小“苦主”,吳寧生和康敏甚至還特意把留著晚上吃的肥腸和紅燒肉都給熱了——好端端一個午餐愣是吃出了聚餐的味道。
吃完午飯,按照吳克昂的習慣那就該午睡了。但今天還帶了個小跟班,午睡是別想了——倒是正好能安排安排後面的工作。
“要是不讓你把這事兒告訴你爸,你等會肯定得拿腦袋懟我肚子。”吳克昂坐在桌子旁邊盤算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啥說啥——包括我的事情。”
謝至公的表情有點糾結,他想了半天之後問道,“那……那個被掛在樹枝上的傢伙呢?”
“正常說,讓你爹自己先去看看就行。”吳克昂想都沒想說道,“他們也不是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機構,按規矩搞就行。”
吳克昂的算盤打的卡卡響,無論這桉子最後是被送到哪兒去,總是跑不了交到那個名字特別長的領導小組裡。
反正那裡邊基本都是熟人,到時候打個招呼也就是了——收拾李寬的手段完全不能算違法,畢竟吳克昂是看到李寬動手殺人,然後才進行干預的。
這叫正當防禦。
至於什麼停止侵害而防衛動作未停止,這個不能算是吳克昂的問題。他就是當時佈置了一個陣法而已——後面的持續精神折磨無邊夢境,那都是李寬自己主導的,和他吳克昂有什麼關係!
是的,那個把李寬像是穿風乾雞似的樹枝從是個陣法。而且,是由李寬“主導”的陣法。
那個陣法的核心內容是利用木行和水行陣法套嵌,然後彷製出了一個“大腦”。這個大腦基於李寬本人的大腦而生成,並且在他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的……攻擊性。
製造出的大腦和李寬的大腦透過枝蔓硬連結,然後開始互相影響。李寬開始不斷的陷入到一個又一個噩夢中——在這些夢境裡,他的身份基本都是“外人”。那些被他傷害過的,被他恐嚇過的受害者。有些這樣的受害者確實存在,但也有一部分完全是另一個大腦所臆想出來的。
在夢境中,所有的故事情節安排基本都是隨機的——它們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和真實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個比李寬攻擊性更強的大腦,會持續反覆的在夢境中,以“李寬”的身份攻擊他。
無休無止,至死方休。
吳克昂個人對李寬並無私怨,他這麼幹也不是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理念……也許以後有機會了他會這麼幹,但對李寬,吳克昂這麼做只是單純的“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而已。
既然你這麼擅長犯罪,這麼擅長於傷害其他人……那就廢物利用一下好了。
一個更強大的,更有進攻性的你會不停的在夢中以各種方式傷害你。這簡直是最適合“職業罪犯”的處罰方案了。
根據吳克昂自己的估計,以人腦的神奇速度估算,從中午到晚上這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裡,李寬大概會經歷幾千個類似的夢境。
反正等那些專業人士把他從樹枝上摘下來之後,還是要對他進行審判的——今天的這點折磨,就當做是利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