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徽府上。

天上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了一片雲擋住了太陽,顯得有些愁雲慘淡。

黃徽黨從此時大多都到了,聚集在府中,只是再也沒有了往日裡的從容。

昨日裡明明已經定下了大計,每個人都分配好了任務。

所有人都認定。

今日一定能夠順利拿下那西蠻義從府的都督之位,誰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他們敗的這麼徹底。

贏了笑嘻嘻,輸了自然就開始甩鍋。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啊……”

“不是說都安排好了麼,怎麼計劃全都亂了?”

“局面一點都不按照咱們昨日定好的來啊!”

“問題到底出在哪?”

說完,說話的幾人開始看向人群之中保持沉默的那些人,目光尖銳無比。

此時此刻。

他們已經開始為每一份鍋,找到它應該揹負的物件。

昨日笑著分配任務,今日怒著分配黑鍋。

“今日朝堂之上,爾等為何不說話?”

“還有你,為什麼不依計行事?”

“我不是讓你去聯絡了陳光了嗎,你就是這麼聯絡的嗎,事前你一點訊息都沒有收到,還是說你背叛了黃公?”

“我就知道你們有問題。”

這些牆頭草總不能說自己看局面不對怕了,連忙解釋道。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說,局面就亂了套,這讓我等如何去說!”

“不是我不依計行事,誰知道那陳光會舉薦尉遲崇武。”

“還有那麼多人,突然就站到陳光那邊了。”

“不怪我等不說話,都是那陳光太陰險了……”

今日說了話的,立刻開始指責那些沒說話的。

沒說話做成了事的,開始說那些事情沒做成的。

事情沒做成的,開始說那些一點事情都沒做的。

最後。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陳光。

陳光雖然有的時候不完全站在黃徽這邊,但是同為西成之地的豪族門閥,這些人自然認定了陳光也是他們的人,應該站在他們這邊。

此刻對方沒有站在他們這邊,自然是是叛徒,是奸賊。

“這陳光,就是個無恥小人。”

“還有那些人,竟然也跟著陳光一起。”

“必須得治一治他們。”

“上本,我要上本參他。”

“參什麼,沒看出來那陳光今日之行完全是諂媚天子麼,天子怎麼會治他。”

府上吵鬧個不休,黃徽這個派系已經開始出現了分裂的跡象。

但是。

黃徽倒是個沉得住氣的,面對自己這個派系都快要四分五裂的局面,他卻好似穩坐釣魚臺一般。

此時此刻,他終於開口。

“好了,今日之事皆因小人陳光所致,與諸位無關。”

“然此等宵小之徒,一時諂佞媚上,豈能久踞高位?”

“至於尉遲崇武,黃口豎子,安得僭居都督之位?“

“諸位看好了。”

“等著他覆軍殺將,兵敗之時便是這身首異處,曝屍荒野之時。”

黃徽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眾人連連點頭。

但是眾人離去之後,黃徽卻並沒有眾人剛剛那麼有底氣。

黃徽坐下之後,發現自己拿茶杯的手都在發抖。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子當真是好手段啊!”

不僅僅是黃徽恐懼。

方才府內黃徽黨從一個個互相推諉指責,何嘗不是心底裡也開始對天子感覺到懼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阮虎這個妖魔天子的認同。

他們真的怕了。

覺得,那御座之上的塑像開始活過來了,變得不可掌控,變得恩威難測。

人群離去,大廳變得安靜下來。

但是黃徽靜坐了沒一會,立刻站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來人。”

一個管家模樣的上前,立刻問道。

“家主,可有事?”

這管家不僅僅是黃徽的管家,也是他的同宗,很多時候甚至能夠直接代表他做事情,出謀劃策影響朝局。

“回堰縣老家一趟,問一問列祖列宗,可有什麼感應。”

管家:“是問哪方面?”

黃徽:“問福禍。”

這黃氏一族,背後竟也有神祇。

管家記下了,然後想下去準備一下,卻沒有想到黃徽急得很。

“現在就出發,不要準備了,順便……”

管家:“順便怎麼樣?”

黃徽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太過了。

“事有不測的話,讓家裡做好準備,告訴二郎別有太多顧忌。”管家臉色立刻變了,他能夠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說完,黃徽還寫了一封信。

管家沒有問這封信是給誰的,只是隱隱看到了信的開頭有個裴字。

管家帶著一行人出了京郊,一路朝著堰縣而去。

黃氏一族起源於堰縣,可以說是整個西成最富庶的地方,而這整個縣都是黃氏一族的。

縣令是黃徽的兒子,上下官吏都是黃家的門生故吏,所有的田莊農戶都是黃家世代豢養的奴僕。

官、吏、民、卒都是黃家的,甚至連當地的神祇都是黃家的。

這關起門來,就是一個小國。

“駕!”

“駕!”

管家騎著馬,突然之間迎面射來了幾支箭矢,身旁跟著的人便一個個發出慘叫,落馬而下。

管家立刻慌了,大聲呼喊道。

“誰?”

“是誰?”

而這個時候,周圍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呼呼呼呼~”

管家不知道這是什麼聲音,但是心底裡卻慌極了。

最後伴隨著咔嚓環扣的一聲,管家感覺脖子一涼,好似有什麼東西扣在了他脖子上。

“啊!”

只看見,他脖子上套了一副金環。

管家瞬間感覺汗毛全部都豎起來了,汗流浹背,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卻隱隱明白。

自己只要動一下,這腦袋怕就沒有了。

另一邊。

樹林之中走出了一個穿著戎服的人,看著那套在管家脖子上的金環。

“還別說,當真是好用。”

仔細看這人的腰間,那裡掛著偵緝府的令牌。

這管家還沒有到老家堰縣,便被拿下了。——從後宮走出來。

阮虎剛剛看到李妃一家團圓,鶯鶯燕燕抱在一起的美好畫面,又想起了之前在李家別院看到的那幾個。

“好像不是上次那幾個,這李家哪來的這麼多女兒?”

“不對,那幾個應該不是女兒,是侄女?”

但是這都十幾娘了,後面肯定還有,這李弘道是真的能生。

這李弘道別看沒什麼能力,但是能力是真的強。

隨後,阮虎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了那青春年少的道姑模樣。

“進宮還穿道袍,這是作甚?”

他又不通道。

但是不知道為何,那矜持素麗的道姑模樣,總讓人感覺印在心頭上揮之不去。

想了想,阮虎隱約明白了為什麼。

這年頭,道袍就和制服沒有什麼區別。

到了皇帝這個位置上,女人沒有點什麼特殊的地方和特色,實在是難以引起天子的注意。

要麼美得傾國傾城,天下無雙。

要麼身份特殊到獨一無二,能引起人強烈的征服慾望。

要麼,就只能贏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了。

想到此處,阮虎越發覺得這些世家門閥的厲害了。

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

來偏門的是吧!

竟然如此針對天子,簡直是無孔不入。

其心可誅。

阮虎回紫宸殿不久,王如悄聲走了進來。

“陛下!”

“來信了。”

王如將偵緝府剛剛送來的訊息,立刻呈到了阮虎這邊。

阮虎仔細聽著,其他的他都早有準備,但是有一個特殊的點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堰縣黃家供奉的神祇?”

“什麼神?”

很快,阮虎便知道了堰縣黃家的神是個什麼神。

“社公?”

“土地神?”

這年頭還沒有土地神的這種說法,也沒有所謂的土地神遍地都是,村村都有著一座座土地廟的場景。

不過阮虎也沒有在意,畢竟他記憶裡各路大神的名號聽得不少。

土地神。

這算是什麼不入流的小神。

卻未曾想,妙香天女很快就出現了。

阮虎對於神道的很多常識是缺乏的,但是還好他有著天女宮,妙香天女立刻來幫他查漏補缺了。

“陛下,必須得拿下這黃家,得到這社公地神的神道之法。”

妙香天女說的很認真,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坐到了阮虎的身邊,靠的很近的來說。

這,也讓阮虎感受到了她的重視情緒,或者說她希望阮虎能夠重視社公這個聽起來不怎麼起眼的神靈。

阮虎:“難道這社公有什麼獨特之處?”

妙香天女:“這是社稷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