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我的人情能有什麼價值,你可別後悔。”蕭懷謙自嘲一笑。

賀行舟正色道:“以你的才學,必會在殿試上一鳴驚人,屆時你的人情可就沒這麼好要了。”

蕭懷謙聞言,心中生出一股暖流,微笑說道:“那就先聽聽你的辦法,要是太差的話,那可要不走我的人情。”

初入國子監時,他因為身份原因,曾遭受幾名同窗譏諷,在場只有賀行舟一人站出來替他說話。

後來經過了解才知道,兩人之間竟有一些相似之處。

賀行舟雖是曲成侯長子,卻為妾室所出,其生母原是通房丫頭。

曲成侯對他們母子寵愛有加,而曲成侯夫人及其嫡子則是處處刁難,曾在老夫人壽辰那日,當著眾多賓客的面羞辱詆譭其生母。

不曾被打臉,但比打臉更加令人無地自容。

同樣是生母被辱,賀行舟只能忍氣吞聲,連報復的念頭都不敢有。

因此,在得知蕭懷謙想要報仇時,賀行舟便主動提出願意從旁協助。

直到此刻,當蕭懷謙聽完賀行舟的辦法後,心中糾結良久,擔憂道:“這麼做該不會弄出人命吧?”

賀行舟肯定道:“各府裡的池子通常都不會太深,更何況咱們也在旁邊看著,教他吃些水之後再救他上來。”

頓了頓,小聲試探道:“或者說,你想看著他死?”

蕭懷謙聞言,腦海中念頭一閃而過,隨即搖了搖頭:“我沒有想過要他性命。”

賀行舟道:“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蕭懷謙思考良久,最終應了下來。

回府之後,他找到蕭仲淵,提出想邀請同窗參加喬遷宴一事。

蕭仲淵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隨後叮囑道:“多與那些讀書好的學子相處,那些人將來都會是你入仕途後的人脈。”

“孩兒牢記父親教誨。”蕭懷謙恭敬應聲。

五日後。

神武侯府內舉辦喬遷宴,遍邀京內眾多權貴,收到請帖之人無一缺席。

皇上雖未親至,卻也賜下宮廷御物,更是命太子前往神武侯府代為赴宴。

其餘皇子聞風而動,各自帶著厚禮前去赴宴。

一場喬遷宴,讓眾多達官顯貴對神武侯蕭仲淵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席間看似賓主盡歡,實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相比於朝臣們的勾心鬥角,權貴子弟們的心思相對簡單一些,只是想著要與神武侯世子結交,彼此留個好印象。

“小侯爺初到京城,往後有用的到的地方儘管開口,這杯酒敬小侯爺,先乾為敬!”

在賀行舟刻意帶動下,隨行赴宴的權貴子弟開始不斷的敬酒。

一會是公爵府少爺,一會是侯爵府世子,又或者是哪位重臣的子嗣。

就連某位愛湊熱鬧的皇子,在氣氛的烘托下,竟也自降身份,主動敬了蕭雲逸一杯酒。

“多謝各位抬愛,往後咱們一定要多多親近才好。”

這個時代的酒度數並不高,對於喝慣了高度白酒的職場牛馬而言,完全能夠輕易拿捏。

蕭雲逸來者不拒,笑臉相迎。

幾壺酒入腹,相互之間便迅速熟絡起來,一口一個“賢兄,賢弟”的喊著。

期間,蕭雲逸注意到了蕭懷謙的異常神色,心念轉動間,身子開始搖晃不定,裝出醉酒的狀態。

蕭懷謙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喜色,迅速上前攙扶。

“諸位,吾弟雲逸喝多了酒,這會已經醉了,待我先送他回去歇歇,諸位暫且自便,稍後再來向諸位賠罪。”

“小侯爺確實喝了不少,我來搭把手。”

賀行舟上前搭手,與蕭懷謙一左一右強行將身子癱軟的蕭雲逸架走。

張鑫想要上前幫忙,被蕭懷謙找了個藉口,將其支去廚房讓婆子煮一鍋醒酒湯。

吳大山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剛想上前就被身旁的程江海拉住。

“他們兄弟倆有悄悄話要說,咱們當護衛的就沒必要跟過去了。”

“老程,你實話告訴我,這裡面不會有什麼事吧?”

“別瞎想,就是兄弟倆說些悄悄話。”

“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可沒有好的說悄悄話的地步吧?”

吳大山認為事情肯定不簡單,壓低聲音道:“咱們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如今又在一起在侯府當差,有事你可千萬不能瞞我。”

程江海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道:“俞嫂子被二少爺打了兩巴掌,大少爺氣不過,想要報這個仇。”

“這怎麼可以?不行,你快鬆手,我得過去阻止大少爺幹傻事。”吳大山頓時急了。

程江海道:“葉校尉也是咱們的生死兄弟,現在他人沒了,俞嫂子受欺負,咱們當兄弟的能裝作不知道嗎?”

頓了頓,又道:“你放心,就是把人扔進池子裡,嗆幾口水就給撈上來,不會出什麼大事。”

與北狄那場大戰死了很多將士,他們都是為國捐軀的烈士。

烈士遺孀受辱,作為袍澤不能為其出頭也就罷了,怎麼好意思再去阻攔孝子為母報仇?

吳大山內心糾結良久,最終長嘆道:“將軍要是知道了此事,不知道會怎麼想。”

程江海道:“二少爺醉酒失足跌入池中,大少爺奮不顧身相救,如此手足情深,將軍自然會感到欣慰。”

吳大山聞言,忍不住斥責:“你們這是把將軍當猴耍。”

程江海道:“這件事的起因本就是將軍教子無方,將軍如今因功封侯,當一回猴怎麼了?功勞簿上本就有葉校尉一筆。”

父債子償,父勳子繼,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

吳大山默然無語,不再鬧著要去阻撓,望著漸漸遠離的幾道身影,緩緩開口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

行至池邊時,蕭雲逸便意識到了蕭懷謙想要做什麼,不等對方有所行動,故意裝作失足,驚慌下把蕭懷謙也拉入池中。

落水那一刻,刺骨的冰涼包裹全身,蕭雲逸發揮畢生演技,表現出落水之人該有的手足無措。

“救命,我不會鳧水,快來人啊!有水鬼抓我腳了......”

蕭雲逸高聲呼救,邊死命將蕭懷謙的腦袋按入水中,心中怒吼著:“還想陰我?老子先淹死你個王八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蕭懷謙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強烈的窒息感包裹。

他拼命的掙扎,想要從魔爪中掙脫,但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蕭雲逸用盡全身力氣,勢要將天命主角淹死在池中。

他的血液開始沸騰,腎上腺素開始瘋狂飆升。

因是第一次殺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此時此刻,他蕭雲逸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派殺主角天經地義!”

蕭懷謙在水中拼命掙扎,雙手胡亂地划動,雙腳不停地亂蹬想要借力浮出水面。

水底則是厚厚的淤泥,根本無法借力,越是用力掙扎,越是深陷淤泥當中難以自拔。

隨著時間的流逝,蕭懷謙掙扎的力度逐漸變小。

蕭雲逸沒有因此放鬆,依舊死死壓著蕭懷謙的腦袋,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暗自思忖著:“別緊張,不能呼吸是正常的,你再忍一忍,很快就能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