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質庫的震顫尚未平息,竹竺三人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推出裂隙。當他們重新站穩時,眼前的景象已徹底改變——
修真界的天,裂了。
原本蔚藍的天穹此刻佈滿猩紅紋路,如同被某種巨獸的利爪撕開。雲層深處,無數妖獸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它們的瞳孔中閃爍著與氏族戰獸相同的契約圓環,但更加混亂、狂暴。
“蝕文感染已經蔓延到妖獸族群了。”蕭天罡臉色陰沉,手中的青銅算籌不斷推演,“它們在……重組社會結構。”
竹竺望向遠處的地平線——原本分散棲息的妖獸群,此刻竟如同軍隊般集結。低階的狼妖、鷹隼作為先鋒;中階的巖甲巨象揹負著契約石碑;而高空盤旋的,則是那些早已絕跡的太古兇禽,每一隻羽翼上都烙印著血紅色的氏族徽記。
最令人不安的是,這些妖獸不再互相廝殺,而是詭異地協作。
“有人在控制它們。”周子淳的晶體左臂指向獸潮中央,“看那裡。”
獸群的核心處,矗立著一座由骸骨堆砌的祭壇。壇上蹲坐著一頭通體漆黑的九尾妖狐,它的尾巴尖端燃燒著蒼白色的火焰——與天火絕壁的淨世天火同源。
而妖狐的爪中,握著一枚殘缺的青銅鑰匙。
三人隱匿氣息,逼近祭壇。
妖狐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並非嘶吼,而是清晰的人言:
“第七把鑰匙,在‘那位大人’手裡。”
它面前跪伏著十幾頭化形大妖,其中一名背生雙翼的虎妖沉聲道:“狐祖,人族已經察覺虛空質庫的異動,我們是否要提前啟動‘血祭’?”
妖狐的豎瞳微微收縮,尾巴上的火焰驟然暴漲:“不行!星穹殿主的本源尚未完全解封,現在血祭只會讓氏族撿便宜!”
竹竺與蕭天罡對視一眼——妖獸不僅被蝕文感染,甚至保留了清醒的意志!
更驚人的是,它們似乎在與氏族對抗。
趁著妖獸議會間隙,竹竺突然現身。
金色身軀的光芒讓眾妖瞬間戒備,但妖狐卻抬起前爪制止了攻擊。
“我知道你。”狐祖的瞳孔倒映出竹竺手中的骨劍,“契約的平衡者……也是‘那位大人’選中的鑰匙保管者。”
“那位大人是誰?”竹竺直截了當。
狐祖的尾巴輕輕擺動,火焰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古老的畫面:
洪荒時代,一頭巨龍與星穹殿主對弈。
巨龍的身軀逐漸虛化,最終化作七把鑰匙;而殿主則割破手腕,將藍金色的血液滴入鑰匙凹槽。
“妖祖‘燭陰’,第一個發現契約陷阱的存在。”狐祖的聲音帶著敬畏,“它犧牲自己,將破解契約的方法藏在七把鑰匙中……而我們妖族,世代守護這個秘密。”
蕭天罡突然想通關鍵:“你們故意讓蝕文感染妖獸族群,是為了掩蓋鑰匙的氣息?”
狐祖點頭:“氏族一直在搜尋鑰匙。只有讓所有妖獸都帶上契約圓環的‘汙染’,才能隱藏真正的鑰匙持有者。”
它看向竹竺:“但現在,平衡被打破了。氏族啟動了‘絕當程式’——他們要強行清算所有質押品,包括修真界本身。”
彷彿印證它的話,天穹的裂縫突然滲出漆黑的液體。那些液體落地後化作人形,正是曾在戰車上出現過的氏族長老!
“找到他們。”長老的聲音如同千萬張契約同時震動,“特別是……那把骨劍。”
獸潮突然調轉方向,不是攻擊竹竺三人,而是撲向氏族長老!
“走!”狐祖將殘缺鑰匙拋給竹竺,“去‘沉星湖’找蛟王,它守著最後一把鑰匙!”
九尾妖狐縱身躍起,蒼白的火焰焚燬了半邊天空。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中,竹萸看到它的最後一眼——
狐祖回頭,豎瞳中映出骨劍的輪廓,嘴角勾起一個近乎人類的微笑:
“別忘了,妖族……也曾是自由的。”
沉星湖位於修真界極北之地,終年被灰霧籠罩,湖水漆黑如墨,傳說連星辰墜入其中都會湮滅光芒。
竹竺三人趕到時,湖面正翻湧著不自然的漩渦。漩渦中心,一座青銅祭壇緩緩升起,壇上盤踞著一條通體漆黑的蛟龍——它的鱗片縫隙間流淌著暗金色的契約文字,而胸口處,隱約可見一把鑰匙的輪廓。
“那就是第七把鑰匙的持有者……”蕭天罡低聲道,“但它已經被蝕文汙染了。”
周子淳的晶體左臂突然劇烈震顫:“不對!那些文字不是蝕文……是反向契約!”
彷彿印證他的話,蛟龍猛然抬頭,瞳孔中竟沒有氏族特有的六重圓環,而是純粹的暗金色豎瞳。
“你們終於來了。”蛟龍的聲音如同悶雷滾動,“我撐不了太久了。”
蛟王的身軀緩緩挪動,露出心口處一道猙獰的傷口——那裡插著一把青銅短刃,刃身刻滿與骨劍同源的契約文字。
“氏族以為我瘋了,把鑰匙植入心臟。”蛟王的語氣帶著譏諷,“但他們不知道,這正是燭陰大人的計劃。”
竹竺上前一步:“狐祖說你能給我們最後一把鑰匙。”
蛟王突然劇烈咳嗽,傷口處滲出藍金色的血液:“鑰匙……早就不在我這裡了。”
它猛地用爪子撕開胸口,在三人震驚的目光中,掏出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的契約文字,而正中央,嵌著一枚青銅鑰匙!
“三百年前,氏族用‘絕當程式’搜查整個修真界。”蛟王喘息著,“我不得不……把鑰匙與血脈融合。”
它將心臟拋向竹竺:“現在,它是你的了。”
心臟接觸竹竺手掌的瞬間,突然化作液態金屬,順著她的手臂蔓延而上。蕭天罡本能地要出手阻止,卻被周子淳攔住:“等等!這是……血脈共鳴!”
金屬液體在竹竺肩頭凝聚,最終形成一枚蛟龍形態的刺青。與此同時,骨劍劇烈震顫,劍柄處的六個凹槽同時亮起——
第七個凹槽,出現在劍柄末端!
“原來如此……”竹竺恍然大悟,“七把鑰匙從來不是實物,而是七種契約許可權!”
蛟王的身軀開始崩解,但它卻露出釋然的表情:“燭陰大人將許可權分散在妖族血脈中,只有集齊七族認可,才能重組完整許可權……”
它的聲音越來越弱:“快去……虛空質庫……星穹殿主在等……”
最後一塊鱗片化作灰燼時,整個沉星湖的湖水突然沸騰,無數妖獸的虛影從湖底升起,朝著竹竺躬身行禮。
三人還未來得及離開,天穹突然被撕裂!
十二道青銅鎖鏈穿透雲層,鎖鏈盡頭站著氏族長老會全員。為首的大長老冷笑:“果然在這裡……抓住他們!”
更恐怖的是,他們身後還跟著數以萬計的契約傀儡——那些被蝕文完全感染的修士與妖獸,此刻如同提線木偶般撲來!
蕭天罡的算籌瞬間佈陣:“我拖住他們,你們先走!”
周子淳的晶體左臂突然爆裂,化作漫天星芒:“不,這次該我了。”
他衝向傀儡大軍,身體在途中分解成無數契約文字——竟是直接動用了《連山經》的終極禁術,以自身為代價構建臨時法則屏障!
竹竺咬牙轉身,骨劍劈開空間裂隙。
最後一刻,她聽到周子淳的傳音:
“告訴星穹殿主……人族……從未屈服!”
虛空質庫的景象再次浮現。
這一次,竹竺直接出現在黑曜石臺前。七道刺青同時發光,骨劍自動分解重組,化作一把完整的青銅鑰匙。
當她將鑰匙插入鎖鏈的瞬間——
整個質庫劇烈震動,所有貨架上的質押品同時發出共鳴!
星穹殿主的光團緩緩舒展,一個疲憊卻威嚴的聲音響徹虛空:
“你終於集齊了……七族之心。”
竹竺握緊青銅鑰匙,感受到無數細密的紋路在掌心遊動,彷彿有生命般與她的血脈共鳴。星穹殿主的光團逐漸凝聚成人形輪廓,卻始終無法完全顯化——祂的胸口處仍纏繞著七道漆黑的鎖鏈,鎖鏈另一端延伸進虛空深處,連線著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鑰匙只能解開質庫的封印,卻斬不斷最後的枷鎖。"殿主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氏族將契約的'錨點'釘在了法則本源上。"
竹竺突然注意到,殿主的虛影右手缺失了三根手指,斷口處閃爍著與氏族長老相同的六重圓環。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您當年不是自願籤的契約?"
光團劇烈波動起來,無數記憶碎片噴湧而出——畫面中年輕的殿主被囚禁在青銅牢籠,十二名氏族長老輪番上前,用刻滿蝕文的骨刀割開祂的手指,蘸著藍金色的神血在虛空書寫條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位長老的面容,赫然與現在的竹竺有七分相似!
"血脈回溯......"殿主的聲音突然變得警惕,"你不是這個紀元的生靈!"
竹竺還未來得及追問,整座質庫突然傾斜。貨架上的質押品紛紛墜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化作流光消散。某種超越認知的龐大意志正在甦醒,連虛空本身都開始皸裂。
契約文字在裂縫中扭曲重組,形成全新的警示條款:
【質押品異常流失】
【啟動終極處置預案】
【清理程式代號:歸零】
殿主的光團突然將竹竺推出質庫:"去找沉星湖底的青銅碑!那上面刻著契約誕生前......"
話音戛然而止。竹竺跌回現實世界的剎那,看見自己的左手背浮現出陌生的星紋——那是她在質庫未曾注意到的變化,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面板,如同某種倒計時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