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節 純陽燼，銀孽生

那灘滑溜的液態金屬如同有生命的銀色溪流，在兄妹三人的追擊下，一頭扎進了密林深處一座被藤蔓苔蘚覆蓋的殘破神廟。神廟不大，由灰白色的巨石壘成，風格古樸而怪異，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荒涼氣息。

“它進去了！”靈兒尖叫著率先衝入昏暗的廟門。

哥哥抱著詩穗緊隨其後，剛踏入神廟內部，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心頭一沉！

只見那灘液態金屬流竄到神廟中央一個不起眼的石臺上。石臺頂部有一個奇特的十字形凹槽。流淌的金屬精準地注入凹槽，瞬間凝固，重新變回那把銀十字匕首的模樣！緊接著，匕首在凹槽內自動旋轉了90度！

咔嚓！轟隆隆——！

彷彿觸發了古老的機關！神廟四壁和穹頂的灰白石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片大片地剝落、碎裂！而隱藏在石磚之下的，竟然是更多閃爍著冰冷光澤的液態金屬！這些新出現的銀色流體如同甦醒的蛇群，從四面八方瘋狂湧向石臺，與那把匕首融合！

轉瞬之間，一個龐大、猙獰的身影在翻湧的銀光中凝聚成型！

它身高近三米，擁有一個威猛咆哮狀的液態金屬虎頭，獠牙畢露，眼窩中是兩團跳動的幽藍火焰；身軀是覆蓋著液態金屬板甲的類人軀幹，肌肉虯結的輪廓充滿力量感；而下半身卻是一條粗壯的、佈滿金屬鱗片的巨蛇之尾，蜿蜒扭動，拍打著地面發出沉悶的巨響！它全身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澤，散發出冰冷、暴戾、非人的恐怖威壓！

“嘶——吼！！！”

虎頭蛇尾的金屬怪物發出一聲撕裂空氣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嘶吼！它巨大的金屬利爪伸出，一把將插在石臺上的銀十字匕首拔起！那原本針對“非人”存在的兇器，此刻在它手中，卻成了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詩穗！靈兒！退後！躲到柱子後面去！”哥哥瞳孔驟縮，瞬間進入戰鬥狀態！他毫不猶豫地將懷中的妹妹放下，用力將她推向一根粗大的石柱後，同時厲聲對靈兒喝道！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眼神死死鎖定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金屬怪物。

沒有符咒！妹妹那條蘊含“精華”的破布還躺在包裡來不及用（何況也未必有效）！靈兒身上那幾片葉子更是杯水車薪！哥哥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錘鍊多年的基礎體術和體內那點微薄的靈力！

戰鬥，毫無懸念地呈現出一邊倒的碾壓！

哥哥怒吼著揮拳衝上，灌注微弱靈力的一拳狠狠砸向怪物的胸膛！然而，拳頭觸及的瞬間，怪物龐大的身軀如同訊號不良的影像般快速閃爍、變得半透明！哥哥的拳頭竟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只攪動了一片冰冷的銀色漣漪！下一秒，怪物在哥哥側後方三米處驟然凝實，巨大的蛇尾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橫掃而來！

“砰！”哥哥勉強格擋，整個人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狠狠砸在神廟的石壁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那怪物能隨意在實體與虛無的液態間轉換，物理攻擊近乎無效！

怪物似乎被激怒，蛇尾猛地插入地面！周圍的碎石、斷裂的石柱，甚至神廟角落腐朽的木樑，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如同被捲入銀色旋渦般，迅速被它體表的液態金屬吞噬、融合！它的體型肉眼可見地膨脹了一圈，虎頭上甚至凝聚出岩石般的尖角，氣息更加恐怖！它手中的匕首揮出，一道凝練的銀色刃芒撕裂空氣，直劈哥哥！

哥哥憑藉敏捷的身手和微弱的靈力護體，在神廟中狼狽閃躲、翻滾。他嘗試用匕首格擋，但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發麻。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僅存的破內褲和身下的石板。每一次怪物的閃現突襲都險象環生，每一次吞噬融合都讓它更加強大！這根本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凌虐！

“咳……咳……”哥哥再次被蛇尾掃飛，重重摔在詩穗藏身的石柱前。他渾身浴血，肋骨不知斷了幾根，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靈力幾乎耗盡，視線都開始模糊。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力不從心。

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看到那金屬怪物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幽藍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它再次舉起手中的銀十字匕首，對準了他的心臟。它也看到了石柱後，詩穗那張慘白絕望、淚流滿面的小臉。

不能……讓它傷害詩穗……

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火星，點燃了哥哥體內殘存的一切！

“呵……”哥哥沾血的嘴角，竟扯出一個釋然又狂放的笑容，“色老頭……這次……孫子可沒給您丟臉……”

他放棄了掙扎，反而盤膝坐起（儘管動作因劇痛而顫抖）。他閉上雙眼，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樸而複雜的手印——那是爺爺殷崑崙壓箱底的、以命換命的禁術！

“純陽……燃盡！”一聲低沉的、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嘶吼從哥哥喉中迸發！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而熾烈的金色光芒猛地從哥哥殘破的身軀中爆發出來！那光芒如此耀眼，瞬間驅散了神廟的昏暗，甚至蓋過了怪物身上的銀輝！哥哥的面板、肌肉、骨骼彷彿都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琉璃！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金色太極圖在他身後虛空浮現，散發出浩瀚而悲壯的氣息！

哥哥的意識瞬間沉入無邊黑暗。但他的身體，卻在燃燒生命本源的最後意志驅動下，如同最精密的戰鬥機器，本能地動了起來！

他化作一道燃燒的金色流星，無視了刺向心髒的匕首，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虎頭蛇尾的金屬怪物！目標直指它胸口那團跳動的幽藍火焰核心！

“不——！哥哥——！！！”詩穗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響徹神廟！

噗嗤——！

燃燒著金光的哥哥，與那柄刺穿他心臟的銀十字匕首，以及虎頭蛇尾的龐大金屬身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

刺目的金光如同超新星爆發般轟然炸開！將整個神廟，連同那金屬怪物，徹底吞沒！金光中，彷彿能看見哥哥的身影和那怪物的輪廓在融化、交融……

光芒持續了數秒，才緩緩散去。

神廟內一片狼藉，到處是融化的石壁和焦黑的痕跡。

金光消失的中心點，哥哥的身影……消失了。原地只留下幾縷飄散的金色光塵，以及那把掉落在地、黯淡無光的銀十字匕首。

“哥……哥……？”詩穗癱軟在地，銀色的眼眸空洞失焦，巨大的悲傷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

靈兒也呆呆地懸浮在空中，小小的身體因恐懼和震驚而顫抖。

然而——

“嘶……咕嚕……”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粘稠液體蠕動的聲音，從那金光消散的中心點傳來！

只見地面上，一小灘銀色的液態金屬正緩緩匯聚、蠕動！它像是有生命般，貪婪地吸收著周圍散落的金屬碎片和焦黑的石屑，體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塑形！那冰冷暴戾的氣息，再次開始瀰漫……

虎頭？人身？蛇尾？那恐怖怪物的輪廓，正在液態金屬的翻湧中……逐漸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