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

江河已經來到了璇璣山脈腳下的鎮上。

鎮名鹿野。

鎮上魚龍混雜,雖不至於人山人海,卻也是各處都有人存在。

江河此時早已換回了原先的模樣。

因為他也並未在鎮上住下,而是直接來到了璇璣道宗的山門口。

山門口,自然也是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

或是騎馬、或是駕車,達官貴人、布衣平民……

……

身穿灰色道袍的守門弟子擋在江河面前,拱手抱拳,恭敬詢問:“敢問閣下可有請帖?”

有請帖,與沒有請帖,自然也是有些區別。

眼前這人,相貌俊美非凡,衣著華美貴胄。

江河從懷中掏出一張鎏金請帖,甩到那守門弟子的面前。

守門弟子看著那張鎏金請帖,瞳孔驟然收縮,連忙語氣恭敬的拱手道:

“請進!”

鎏金請帖,是隻有地位尊貴的大人物才有資格擁有的。

江河神色淡然,修長的手指輕輕一翻,鎏金請帖便如蝴蝶般重新落入袖中。

他抬眼望向山門內蜿蜒而上的石階,雲霧繚繞間隱約可見飛簷翹角的道觀建築。

“這位公子……”

守門弟子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裡帶著幾分討好,“持鎏金帖的貴客可乘雲轎上山。”

他話音剛落,兩名身著素白道袍的童子已抬著一頂輕紗軟轎飄然而至。

江河眉梢微挑,卻也不推辭,從容踏上雲轎。

坐下後,江河頗為驚訝地發現這轎子看似輕若無物,實則穩如磐石,四周隱隱有種奇異的氣機流轉,似有無形之力託舉其上,令其懸於半空而不墜。

“起轎——”

隨著童子一聲清喝,雲轎緩緩離地三尺,沿著山道飄然而上。

江河透過輕紗向外望去,只見山下排隊的人群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摺扇。

江河透過輕紗向外望去,只見山下排隊的人群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

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摺扇,紙面“啪”地一聲裂開一道細紋,彷彿也映照著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憑什麼他就能坐著那轎子上山?”

那公子哥憤憤道,聲音壓得極低,卻仍難掩怨懟之色,“我爹可是……”

“噤聲!”

身旁的老僕連忙制止,“那可是鎏金帖,持帖者非富即貴,說不定是哪位隱世大能的親傳弟子……”

那公子哥忿忿不平地撇了撇嘴,冷哼一聲:“便就是隱世大能的親傳弟子又如何?”

“我家還是一州鉅富呢!”

議論聲漸漸遠去,雲轎已升至半山腰。

山間雲霧繚繞,晨光斜灑,霞光點染林梢,卻是讓江河有種恍然置身仙境的錯覺。

左右兩側,山脈起伏蜿蜒,林海翻湧如濤,溪流自巖隙中潺潺而出,奔騰不止。

“貴客,到了!”

半晌,童子的聲音在轎外響起,語氣恭敬而清晰。

江河思緒收回,目光朝著轎外望去。

只見雲轎停在一處白玉鋪就的平臺上,地面光滑如鏡,映出天光雲影,四周雕欄玉砌,古松參天,靈氣氤氳,令人神清氣爽。

前方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朱漆大門洞開,隱約可見殿內香菸繚繞,鐘磬悠揚,彷彿有仙人端坐其中,俯瞰眾生。

江河剛踏出轎門,一位鶴髮童顏的老道已迎上前來,笑吟吟地拱手:“貴客遠來,有失遠迎。”

“老道玄真,奉宗主之命特來相迎!”

四周武者紛紛側目,神色各異。

玄真長老可是璇璣道宗身份尊貴的長老,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竟親自出迎?

這俊美少年是何等人物?

江河神色平靜,微微頷首回禮,語氣溫和:“多謝長老親迎,在下江河,添為皇子伴讀。”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那張鎏金請帖,遞上前去。

“殿下近期於青州城中有事,不便親臨道宗,故而派在下前來,以表重視。”

玄真道人表情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到底對於這種事情是什麼態度。

畢竟,請帖是發給那位皇子殿下的,可卻只有一位太監孤身一人來了。

哪怕這個太監是皇子的身邊人,極其受到皇子的信任,可二人的身份地位,卻還是有著天差地別般的區別。

就比如……

他們璇璣道宗明明邀請的是主人,可來的卻是主人身邊一條比較忠誠的狗。

這是在看不起他們璇璣道宗嗎?

玄真道人內心會不會這麼想,江河不得而知,江河只需做好他的分內之事即可。

他將那張請帖遞到玄真道人面前,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方溫潤白玉,玉質剔透,光澤流轉,一看便是上品中的上品。

“殿下聽聞貴宗百年慶典,故而專心挑選了一方品相絕佳的白玉,以作賀禮。”

“……慶典還有兩日才正式開始,貴客請隨老道前來。”

玄真道人微微頷首,轉身說道。

旁邊已有侍從弟子接過那方白玉,記錄在賀禮名單上。

江河跟上步伐,朝著那大殿的方向走去。

“璇璣道宗,乃青州第一道宗,原為一方古老道脈,建宗立派後,成為了璇璣道宗……”

玄真道人主動為江河進行介紹,“貴客,似乎也是青州人士?”

江河點頭,“在下的確是青州出生,後來因緣聚合,去了帝都那邊。”

“那倒是可惜了,璇璣道宗每年都會招收弟子,老道看貴客一身氣韻非凡異常,有仙風道骨之姿,若是拜入我璇璣道宗的話,定然能在道途之上一日千里,一展宏圖。”

玄真道人說著恭維的話。

可江河內心卻忽然起了警覺的心思。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位玄真老道身為璇璣道宗長老之尊,即便不是宗師強者,也至少是先天高手。

如此高人,卻對他態度如此曖昧!

先是親自來迎接他,又是對他進行恭維……

“道長說笑了,只是不知道長在璇璣道宗待了多少年?”

“老道嗎?老道自拜入宗門,迄今為止……”

玄真道人陷入了半晌的沉吟,眼神似乎是在思索,“大概也有了八九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