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次寂靜下來。

在所有人都以為,蘇遙也會拒絕時,她緩緩開口。

“我可以救她。”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喬英雄猛地抬頭,聲音幾乎顫了一下:“蘇館長,你說的是……眼前這位,還是我的女兒?”

紫眸平靜:“先救眼前這位。”

“再救你女兒。”

她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浮動:“若先救你女兒,你也不敢吧?”

喬英雄沉默片刻,低低笑了。

“……的確。”

他直視她:“你要我做什麼?”

蘇遙看他一眼,嗓音清冷:“屏退所有人,在我出來之前,不要打擾。”

喬英雄看了柳玉庭一眼,抬手一揮:“全員退後。”

身後的人魚貫而去。

柳玉庭沒有動。

蘇遙轉頭看他,眉眼淡淡地挑起:“怎麼,還不走?”

柳玉庭嘴角微彎,嗓音極低:“需要我留下幫你嗎?”

她看著他,忽然輕輕笑了下。

“好。”

“你為我護法。”

柳玉庭站定在病房外,雙手負後,靜靜看她推開那道無聲的隔離門。

門關上時,他垂眸,指尖在袖中緩緩收緊。

他永遠都知道……無論她要面對什麼,他都不會退一步。

病房中,女子抬眼望著蘇遙,瞳孔裡帶著某種本能的恐懼。

蘇遙平靜看她一眼:“睡一覺。”

她抬手,指尖一點,靈力無聲湧入女子眉心。

女子睫毛輕輕顫動,緩緩閉上眼。

她的心臟,仍在薄膜中跳動,聲息脆弱,像一隻隨時可能停止的鳥。

蘇遙深深看了它一眼,吐出一口極緩的氣息。

她將右手輕輕抬到眉心,紫瞳緩緩閉上。

片刻後,一聲極輕的‘啟’,從她唇間溢位。

她緩緩睜眼。

瞳孔深處,先是一抹紫色微芒,繼而一點點盛開成七彩光。

彷彿她的眼裡,有七種截然不同的光輝,層層疊疊,彼此交織。

七彩天眼,開。

在她視野裡,女子的血脈、神經、骨骼,都成了透明的線,交錯成一座複雜到極致的通道。

每一絲血液的流速,每一縷神魂的顫動,都清晰得無法隱藏。

她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九蓮玉骨戒上,鬼門二十六針驟然飛出,在空中排列成一個弧形的針陣。

每一根金針上,浮現出玄奧的符咒,像在低低吟誦。

每一字,都是守護七魂六魄的護心神咒。

蘇遙抬起右掌,一顆溫潤七彩丹藥在掌心浮現。

她五指收攏,輕輕一握。

七彩丹藥在掌心緩緩碎裂,化作柔和的七彩霞光,沿她手腕沒入女子骨血。

病床上的女子胸口忽地一亮,血液一點點染成七彩色。

這是唯一能讓她“流血而不枯竭”的法門。

蘇遙深深看了心臟一眼。

指尖輕輕一挑,第一根金針破空落下。

“定魂。”

她聲音極輕,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儀。

金針直直刺入心臟下緣,卻未見一絲血。

心臟搏動慢了下來,進入深度抑制狀態。

七彩眼瞳微微收縮,第二、第三、第四根金針接連飛落。

“穩脈。”

“護魂。”

“隔血。”

金針陣在心臟周圍迅速成形,形成一層絕對的靈域,封住任何可能的血液外溢。

蘇遙抬手,掌心浮現出一柄漆黑的短匕首。

它本名“誅心”,蘇慕容曾差點死於它。

她看著那顆心,聲音清冷:“今日,你名‘護心’。”

她指尖一點,匕首顏色一點點褪黑,化作一柄通體白瓷的手術刀。

七彩天眼透過刀刃,看見血脈和神經的細微顫動。

“始。”

刀鋒落下。

胸腔緩緩被切開。

沒有血絲,沒有痛苦。

只有七彩色的血液,像一層無聲的光膜,封住切口。

蘇遙抬起左手,天眼在心臟與胸腔間微微一閃。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托住薄膜下跳動的心臟。

它溫熱,脆弱,又倔強地搏動著。

她深吸口氣。

“歸位。”

在外人眼裡,這不過是一個極輕的動作。

可在她視野裡,七彩光交織的血脈,正拼命排斥這顆心。

她聲音輕得像一絲風:“安。”

護心針陣猛然一亮。

所有排斥在剎那停息。

蘇遙將心臟輕輕放入胸腔空位,手指一寸寸撥正方位。

金絲線從她袖口緩緩飄出,落在切口邊緣。

每一縷絲線,都是七重靈紋編織而成,能助血肉自行癒合。

她緩緩縫合,神色平靜,目光清冷。

當最後一針縫合,她才慢慢收回天眼。

七彩光芒在她紫瞳深處退去。

胸口,心臟重新跳動。

七彩血液在一息息消褪,變回深紅。

整個手術,未落一滴血。

蘇遙長長吐出一口氣,指尖微微顫抖。

她抬眼看向落地窗外,柳玉庭安靜立著,目光一瞬不瞬,彷彿一直守在她身邊。

她唇角極淡地彎了彎。

“好了。”

柳玉庭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比任何一次都溫柔:“辛苦了。”

遠處腳步聲急促而來,喬英雄帶著一群下屬奔進後院,臉色上還帶著驚疑未定。

“蘇館長。”他快步走上前,目光在病床和她之間來回掃視,啞聲道:“她……她怎麼樣了?”

“心臟歸位,血脈再生,三魂六魄無礙。”

蘇遙語氣極平靜,像在宣佈一份再普通不過的體檢報告:“喬先生,你女兒已經沒事了。休養一個月後,她就能跑跳自如,跟正常人無異。”

她話音一落,四周一片靜默。

喬英雄猛地愣住,臉上露出一瞬難以置信的錯愕,隨即緩慢蹙起眉頭:“……蘇館長,這名女子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

蘇遙靜靜看他一眼,眉眼淡若冰雪。

“她不是。”

她緩緩抬手,指尖輕輕點過女子的眉心:“她確實不是你女兒。她是你的堂妹,喬碧月。”

“喬碧月與你女兒情同姊妹。她自願用秘術,將魂命與令愛相連。”

“若她手術失敗,她一人承受死亡。”

“若她得救,你女兒也就得救。”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任何居高臨下的傲慢,偏偏聽在喬英雄耳裡,卻字字如重錘,砸在他胸口最深的地方。

臉色陡然蒼白,喉頭艱難滾動:“……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