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機的冷光在莉莉瞳孔裡碎成星點。
她的食指懸在"上報"鍵上方三毫米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行"技術移交清單"的日期，分明比科研組銷燬舊資料的時間早了整整三天。
"偽造的。"她低聲自語，喉結隨著吞嚥動作滾動。
戰術槍的握把在掌心沁出薄汗，門外的腳步聲卻突然停住。
門簾被掀起的瞬間，莉莉的槍口精準抵住來者咽喉。
看清對方是瑞恩後，她才鬆了口氣，戰術槍垂到身側："你走路沒聲兒？"
"許首領讓我來催進度。"瑞恩撓了撓後頸，作戰服上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礦坑伏擊點的情報......"
"先看這個。"莉莉拽過他的手腕按在終端機指紋鎖上，加密資料夾應聲彈開。
瑞恩的瞳孔在掃過"投降協議"的瞬間縮成針尖："這章......是首領的私印？"
"喬治上週說私印丟了。"莉莉調出資料鏈比對圖，綠色線條在"技術清單"處炸成亂碼，"偽造者用了舊模板，時間戳對不上。"
瑞恩的拇指重重按在終端機上，金屬外殼發出輕微的擠壓聲："我現在去砍了喬治——"
"等等。"莉莉抓住他的胳膊，"許首領會怎麼處理？"
帳篷外的風捲著沙粒拍打帆布。
許墨站在陰影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戰術手套的磨損處。
系統在視網膜上跳出資料流：莉莉的呼吸頻率從每分鐘22次降到16次，瑞恩的握力指數從87%飆升至105%——他們發現了偽造協議。
他推開門時，兩人同時起身。
莉莉將終端機轉向他，螢幕藍光在他下頜投出冷硬的稜角："首領，協議是假的。"
許墨的目光在"機械叛軍支援"的字樣上停留兩秒，唇角勾起極淡的弧度："誰做的？"
"艾米麗的手法。"莉莉調出加密日誌，"三小時前通訊塔的監控被黑過，她可能藏了餌等我們鑽。"
瑞恩的拳頭砸在桌上："那我們直接端了維克多的指揮所——"
"不。"許墨打斷他，指節敲了敲"投降協議"的時間戳，"如果現在揭穿，他們會換更隱蔽的手段。"他的瞳孔裡閃過系統資料流，那是三天前喬治醉酒時說漏的"私印收在鐵皮盒最底層"，"我們需要讓他們覺得......計劃奏效了。"
莉莉瞬間明白過來，眼底泛起精光："您是說......將計就計？"
許墨點頭，從戰術服內袋摸出枚銀色徽章——那是他從不離身的指揮信物："對外宣稱掌握了維克多的弱點，兩日後召開真相釋出會。"他的聲音像淬火的刀刃，"要讓整個基地都聽見。"
瑞恩突然咧嘴笑了："我這就去散佈訊息，保證維克多的探子半小時內就能傳回信兒。"他轉身時帶起一陣風，門簾拍打在許墨手背上。
"首領。"莉莉按住要合上的終端機，"蘇瑤那邊......"
許墨的笑意淡了些。
他記得三小時前蘇瑤攥著資料板來找他時，指節因用力而泛青："我父母的定位訊號斷了。"此刻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是瑞恩傳來的審訊記錄——被俘的分裂分子供認，蘇瑤父母被轉移到了"地下掩體，座標加密"。
"瑞恩剛審出訊息。"許墨將終端機推回她面前，螢幕上是模糊的審訊錄影，"掩體位置未知，戒備等級s級。"
莉莉的指尖在觸控屏上快速滑動，調出近三個月的衛星掃描圖："我讓科研組用熱成像儀比對舊礦區......"
"不用。"許墨從戰術服內層抽出張泛黃的地圖，邊角還沾著褐色的血漬，"老傑克昨天聯絡我，說這是他二十年前探到的荒野掩體分佈圖。"他的拇指按在地圖右下角的骷髏標記上，"維克多可能用了廢棄的核防工事。"
帳篷外突然傳來喧鬧聲。
蘇瑤的聲音穿透人群，帶著慣有的冷靜："讓開，我要見許墨。"她掀開門簾時，髮梢還沾著實驗室的冷霜，資料板在掌心壓出紅印："莉莉說......"
"坐下。"許墨拉過旁邊的摺疊椅，指腹輕輕碰了碰她凍得發紅的耳垂，"老傑克的地圖在這兒。"他展開地圖時，蘇瑤的指尖在"核防工事"的標記上頓住，睫毛急促顫動——那是她父親參與設計的專案，圖紙在核戰當天被鎖進了地下資料庫。
"我需要三天。"她的聲音發顫，卻依然挺直脊背，"用舊圖紙比對熱成像，能定位到具體入口。"
許墨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戰術手套傳來："兩天。"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指節上的薄繭，那是長期操作精密儀器留下的痕跡，"我讓瑞恩帶一隊人清理外圍。"
蘇瑤突然反握住他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掌心："如果......"
"沒有如果。"許墨的語氣不容置疑，系統在視網膜上跳出她的心率資料——從92飆升到117，"他們還活著，我保證。"
技術開放日的廣場飄著焦糊的機油味。
漢娜擠在人群裡，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
她看著許墨團隊的機械師將新拆解的能源核心裝進發電機，藍色電弧在金屬外殼上跳躍，熄滅三個月的路燈突然亮起，暖黃的光灑在孩子們仰起的小臉上。
"騙人的！"她聽見自己三天前在市集喊的話，"許墨藏著技術不給用，他想當獨裁者！"此刻那個機械師卻大聲說："這是從機械叛軍殘骸裡拆的，下週就能給學校供能！"
人群爆發出歡呼。
漢娜後退兩步，後背抵上生鏽的廣告牌——那上面還貼著她親手刷的"許墨是騙子"。
她摸出藏在袖管裡的微型攝像機，鏡頭對準不遠處兩個交頭接耳的男人。
他們衣領下的銀色徽章在燈光下一閃——那是維克多勢力的標誌。
"今晚十點，老倉庫。"其中一個壓低聲音，"把這些謠言再散一輪。"
漢娜的手指在攝像機按鍵上發抖。
她跟著兩人拐進巷子時，靴底踩碎了半塊輻射晶——那是三天前他們塞給她的"證據"，說許墨用輻射晶毒害居民。
此刻晶塊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脆響，像她曾經堅信的"真相"。
馬克的據點飄著焦麵包的香氣。
許墨坐在堆滿機械零件的桌前，面前的金屬杯裡盛著溫熱的麥茶——馬克特意讓人煮的，說是"給談正事的人喝"。
"影片我看了。"馬克轉動著鐳射刀，刀刃在桌面劃出細小的劃痕，"機械叛軍的行軍路線......確實衝著我來的。"他摸出桌角的照片，指腹輕輕擦過小女孩的羊角辮，"小安最近總咳嗽，我不能冒險。"
許墨將戰術平板推過去，上面是他連夜標註的作戰路線："我們派兩支小隊從東西兩側包抄，你的人守南邊出口。"他的指尖點在"機械核心"的標記上，"摧毀這個，剩下的就是活靶子。"
馬克盯著平板看了十分鐘，鐳射刀突然"當"的一聲插在桌上："成交。
但如果我女兒少根頭髮——"
"我拿命賠。"許墨的聲音沉得像壓艙石。
系統在視網膜上跳出馬克的心率資料——從78降到62，這是信任的訊號。
廢棄倉庫的黴味鑽進喬治的鼻腔。
他被反綁在椅子上，額頭的血順著下巴滴在水泥地上，暈開暗紅的花。
艾米麗的高跟鞋碾過他的手背，劇痛讓他幾乎咬碎後槽牙："你以為許墨真會信你？
他早知道私印丟了！"
"我沒......"
"啪！"耳光聲在空曠的倉庫裡炸響。
艾米麗捏著他妻子的照片，指甲幾乎戳穿相紙："你兒子在發燒，你妻子抱著他在輻射區找藥——"她的紅指甲劃過照片裡孩子的臉，"再拖半小時，他們就得變成輻射灰。"
喬治的喉結滾動著，眼淚混著血珠滴在胸前。
他想起許墨拍著他肩膀說"兄弟"時的溫度，想起蘇瑤教他修終端機時的耐心，想起女兒騎在他脖子上喊"爸爸"的笑聲......
"我......我做。"他的聲音像破風箱，"會議當天，我在他水杯裡下......"
"聰明。"艾米麗的紅指甲劃過他手腕，留下細長的血痕，"記住，你是為了家人。"
會議當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喬治端著水杯的手在抖，水珠順著杯壁滑進他掌心的汗裡。
許墨坐在主位上，目光掃過眾人時，忽然定格在他手腕的傷痕上——那是昨晚艾米麗用指甲劃的，還滲著淡紅的血。
"喬治。"許墨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他心上，"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喬治的喉嚨發緊，水杯在指尖搖晃。
他望著許墨眼底的光，那束光曾讓他堅信人類能重建家園。
此刻那束光裡沒有憤怒，沒有懷疑，只有等待。
門外傳來瑞恩的腳步聲。
喬治張了張嘴，卻聽見自己說："水......水涼了，我去換杯熱的。"
許墨的目光追著他的背影，系統在視網膜上跳出一行資料：喬治的心率從112飆升到147，汗液分泌量增加300%——他在害怕，但不是害怕下毒。
風掀起門簾，帶來遠處發電機的嗡鳴。
許墨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給莉莉發了條訊息："盯著喬治。"
（下章預告：喬治的異常能否被識破？
蘇瑤能否定位到父母的掩體？
馬克的合作又將引出怎樣的機械危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