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建軍的手術很成功,人沒有生命危險,右腿卻徹底廢了。

對於這個結果,鬱家三人都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至於腿,被砸成那樣,她們也知道能留住的可能微乎其微。

李春梅和鬱蓉在病房守著鬱建軍,鬱棠下樓辦理住院手續,卻被告知手續和費用都已經有人辦好了。

“鬱棠。”

鬱棠回過頭,就看到沈宴知從醫院門口走進來。

“你不是回家了嗎?”

“沒,我去附近買了點東西。”

沈宴知開啟布袋。

“我給你們買了些洗漱用品,還讓商場售貨員選了兩套換洗的衣服,你媽和你姐衣服都染了血,得換了才行。”

“我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你到時候看還差什麼,我再去買。”

鬱棠翻了翻袋子,牙刷、牙膏、水杯、毛巾、褲子、短袖,甚至連內衣都有。

鬱棠抬起頭,剛想道謝。

就發現沈宴知滿臉通紅,一臉彆扭側頭看向別處。

“那個是售貨員拿的。”

鬱棠以前上學時,總聽到‘雪中送炭’這個成語,可卻只知道它的字面意思,從沒真正感受過。

而現在,她好像懂了。

“沈宴知,謝謝你。”

鬱棠打聽過了,要不是有人提前安排,鬱建軍根本進不了軍區醫院,也沒辦法得到這麼及時的救治。

還有這筆不少的手術費,要不是沈宴知先墊上,一時半會兒,鬱棠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這些錢就當我先欠著你,等我以後攢夠了,一定還給你。”

沈宴知下意識搖頭,腦海突然靈光一閃,又輕輕點了點頭。

“好。”

……

鬱棠和沈宴知分開後,回了病房。

鬱建軍還沒醒來,鬱棠將洗漱的用具擺放好,將衣服遞給李春梅。

“媽,爸我守著,你和我姐去把衣服換一換。”

李春梅接過布袋,叮囑鬱棠。

“那你仔細看好,要有什麼不對勁,趕緊叫醫生。”

昨晚來得匆忙,李春梅和鬱蓉沒來得及收拾換洗的,身上這身衣服滿是血漬,這樣穿著確實不太合適。

“這些我知道,放心吧。出病房右轉直走有個廁所,你們去那裡換。”

“好。”

……

回到部隊大院的沈宴知剛踏入家門,就被孟月華拉著坐在沙發上,對方也不說話,就看著他一直唉聲嘆氣。

“媽,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就說。”

“這可是你說的。”

孟月華挪了挪位置,更靠近沈宴知,越想越覺得沈宴知這次真有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

當然鮮花是沈宴知。

牛糞是他那女同學。

“這馬上要高考了,你可不能把心思花在別的事上。”

孟月華沒有直說,而是隱晦提醒。

“學習都快把我累死了,我哪有其他什麼心思。”

沈宴知渾身癱軟在沙發上,困得有些睜不開眼。

昨晚送鬱棠到軍區醫院,直到鬱建軍手術結束轉入普通病房,沈宴知在樓下辦了一系列手續之後,又急著去商場給鬱棠買洗漱的東西。

一整晚眼都沒眯一下,現在終於放鬆下來,他突然感到陣陣睏意襲來。

“那你那女同學怎麼回事?高考這麼關鍵的時候,人家家裡出事,你又是打電話讓孟沂提前安排手術,又是借車送人家姑娘來的。”

孟月華不信若不是因為喜歡,沈宴知會花費這麼多心思。

原本迷迷糊糊的沈宴知聽到孟月華的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她說的是鬱棠。

沈宴知緩緩睜開眼,看著孟月華。

“媽,鬱棠家情況比較特殊,這個時候如果我不幫她,那她會很難。”

對沈宴知而言,不管是安排手術還是送鬱棠來省城,也就他一句話的事。

可若換成鬱棠,卻會變得舉步維艱。

“你若是出於同學之情單純幫她,那我沒任何意見。但你若是有其他什麼想法,媽可不同意。”

聞言,沈宴知滿是無奈地輕笑一聲。

“這你就更應該放心了。”

停頓片刻,又有些悵然道。

“就算我想,人家還不一定同意呢。”

沈宴知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站起身。

“我回房休息了,一夜沒睡有點困。”

孟月華盯著沈宴知的背影,眉頭緊蹙。

這麼說,還是她兒子一廂情願?

孟月華搖了搖頭,沒明白沈宴知那女同學有什麼好,竟然把他迷成這樣。

……

傍晚來臨,室外的溫度也降了下來,白日的炎熱漸漸散盡,涼爽的晚風拂過臉龐,令人舒爽。

鬱建軍用盡全力緩緩睜開眼,白熾的燈光一點點落入雙眼,他下意識動了動,瞬間痛得他倒吸口氣。

“籲……”

坐在病床旁的鬱棠聽到聲音,起身看向床頭,當看到鬱建軍面色痛苦時,心底頓時一緊,跑了出去。

“醫生……醫生……我爸醒了……我爸醒了……”

鬱棠跑到護士臺,剛好碰到鬱建軍的主刀醫生。

“林醫生,我爸醒了,但他情況好像不太對。”

林程剛出手術室,就被人攔住去路,視線落到對方身上,才突然想起來好像是一位病人的家屬。

“帶我過去。”

鬱建軍送到醫院時,右腿膝蓋下方因被巨石砸得粉碎,只有一部分和大腿連線著,在確定小腿無法保住之後,林程給鬱建軍做了小腿切除手術。

林程仔細檢查著鬱建軍的傷口,厚厚的紗布隱約能夠看到血色,想來應該是鬱建軍剛剛醒來時,習慣性動右腿碰到了傷口。

“病人甦醒時應該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導致傷口再次出血,其他沒什麼問題,我重新給病人處理下傷口,你們家屬留意下病人的動作,儘量少碰到傷口,不然很容易感染。”

“好的,謝謝醫生。”

鬱棠將林程送出病房,轉身看到鬱建軍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用棉籤沾上水,給他潤了潤唇,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一一回道。

“我媽和我姐出去買飯了,我請了假,但你放心,不會影響我的高考。”

說完,停頓片刻,聲音低了下來。

“你修水壩的時候被掉下來的石頭砸到了右腿,幸好救治及時,腿雖然沒保住,好在人沒事。”

鬱棠知道現在並適合說這個話題,但就算她不主動提,鬱建軍也能感受到右小腿被切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