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身材矮壯，滿臉絡腮鬍的少尉也緊跟著說道：“長官好！我是獨立團的！叫趙栓柱，也是個排長！我們都是在戰場上被打散的，一路上收攏了一些弟兄，聽說黑虎山這邊有隊伍，就趕過來投奔了！”
兩人一唱一和，語氣熱情，姿態恭敬，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期盼。
林楚生目光掃過他們身後的隊伍，那些士兵也紛紛朝這邊看來，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打量。
張浩雲也走了上來，他畢竟是這裡軍銜最高的人，這種場合自然要由他出面。
“兩位排長，辛苦了。”張浩雲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語氣溫和，“我是中央軍暫編57師搜尋營副連長張浩雲。歡迎各位弟兄加入！”
一聽張浩雲自報家門，李明達和趙栓柱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臉上笑容更盛，態度也愈發恭敬。
“哎呀！原來是長官！失敬失敬！”李明達連忙上前，熱情地握住張浩雲的手，用力搖晃著，“早就聽說了，黑虎山這邊有一支隊伍，打退了鬼子，繳獲了不少好東西，還以為是哪位英雄好漢，原來是長官您領導有方啊！”
趙栓柱也湊了上來，滿臉堆笑地說道：“是啊是啊！長官真是年輕有為！能帶著弟兄們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打勝仗，真是了不起！我們兄弟們早就盼著能跟著長官您一起打鬼子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極盡吹捧之能事，把張浩雲誇得天花亂墜，彷彿黑虎山的一切功勞，都跟他張浩雲有關。
張浩雲聽得有些尷尬，臉上笑容也有些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來黑虎寨才一天，什麼都沒做，這兩位排長所謂的“聽說”，顯然是誤會了什麼。而且，他總覺得這兩個人熱情得有些過分，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油滑的味道，讓他隱隱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識地看了林楚生一眼，卻發現林楚生正站在一旁，面色平靜，眼神沉靜如水，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兩位排長客氣了。”張浩雲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略微側身，將林楚生讓了出來，笑著說道，“其實，兩位誤會了。
這位才是黑虎寨的指揮官，林楚生排長。之前的戰鬥，都是在林排長的指揮下取得的。”
他本意是想澄清誤會，順便也抬舉一下林楚生，畢竟林楚生確實立了功，而且為人處世也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穩重。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李明達和趙栓柱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和疑惑。
兩人齊齊轉頭，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林楚生稚嫩的臉龐上，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審視，彷彿在看一個稀奇的物件。
“他？林排長？”李明達瞪大了眼睛，指著林楚生，語氣誇張地問道， “長官您沒開玩笑吧？這麼……這麼年輕？”
趙栓柱也連連搖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不可能吧？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是一個……一個娃娃指揮的？長官您肯定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
兩人毫不掩飾的質疑和輕視，讓張浩雲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他沒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介紹，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林楚生依舊面色平靜，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反應。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兩人打量。
王老根卻看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瞪著李明達和趙栓柱，粗聲粗氣地罵道：“他孃的，你們兩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別看我們排長年紀小，打起鬼子來比你們這些老油條強多了！
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黑虎山是誰打下來的！鬼子小隊是誰打跑的！都是我們排長帶著我們乾的！”
老周也默默地向前站了一步，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隱隱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感受到王老根和老周身上散發出的敵意，李明達和趙栓柱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了。兩人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擺手解釋。
“誤會誤會！老哥您別生氣！”李明達連忙說道，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是有些驚訝，林排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趙栓柱也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兄弟們都是粗人，說話直，沒啥惡意。林排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兩人嘴上說著客氣話，但眼神裡依舊帶著一絲懷疑和不以為然。顯然，他們並不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稚嫩的少年，真的能指揮得了戰鬥，打贏鬼子。
他們更願意相信，之前的勝利，要麼是運氣好，要麼是張浩雲在背後指揮，而林楚生不過是個被推到前臺的傀儡。
張浩雲臉色稍緩，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悅。他再次看了林楚生一眼，發現他依舊神色平靜，彷彿根本不在意別人的質疑。
“好了，兩位排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張浩雲打斷了他們的客套話，沉聲說道，“既然大家都是來打鬼子的，那就先進寨子再說。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李明達和趙栓柱見張浩雲臉色不悅，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點頭稱是，招呼身後的隊伍跟著他們一起進了寨子。
寨門開啟，五十多號人烏泱泱地湧了進來，瞬間讓原本空曠的寨子變得擁擠起來。這些新來的人，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身上帶著濃重的疲憊和風塵，但眼神裡卻充滿了對未來的茫然和期待。
林楚生帶著他們來到寨子中央的空地，簡單地安排了一下住宿。寨子裡的石屋本來就不多，之前勉強夠他和王老根他們十幾個人住，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頓時顯得捉襟見肘。
最後，只能讓新來的人擠在幾個稍大一點的石屋裡，大部分人還是隻能在寨牆邊，屋簷下，甚至露天的地方湊合著住。
住宿問題勉強解決，接下來就是吃飯問題。寨子裡糧食儲備不多，之前繳獲的罐頭和肉乾，昨天已經被大家敞開了吃了一頓，剩下的也不多了。
林楚生讓王老根去熬了一大鍋野菜粥，又拿出一些壓縮餅乾，勉強算是給新來的人接風洗塵。
熱氣騰騰的野菜粥端上來，寨子裡頓時瀰漫起一股野菜的清苦味道。對於林楚生和王老根他們來說，這野菜粥雖然寡淡，但好歹能填飽肚子，已經很不錯了。
然而，對於那些新來的潰兵來說，這野菜粥顯然無法滿足他們的期望。
一些人接過碗，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這是什麼東西？豬食嗎？”一個尖嘴猴腮計程車兵撇著嘴，把碗裡的野菜粥倒在了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