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怪物班開課已經整整七天。

說是“怪物”,其實這七天裡除了第一天那場和鐵羽虎的交手,剩下時間基本都窩在教室裡,被各路導師輪番轟炸。魔法陣的基礎構成、魔化生物的分類邏輯、陣型配合的講解……每一門都重要,每一門都能讓腦殼嗡嗡作響。

天色漸暗,宿舍樓的窗戶映出一片泛藍的夜光。

李雲澤靠在窗沿,臉都快貼玻璃上了,整個人像條在籠子裡關了太久的狼犬:“我真要被憋瘋了。三天光講魔物牙齒分佈,講得我夢裡都在啃牙。”

陳風靠著床邊牆角,爪套在指間輕輕旋著,動作緩慢而機械:“我倒是理解導師的安排……可沒點實戰,我真有點懷疑我們到底是不是怪物班。”

“再不打架我就要學你變狼人了。起碼能自己嗷兩嗓子。”

兩人正閒聊著,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短促的敲擊聲,緊接著,一道熟悉而冷靜的女聲在宿舍走廊迴盪開:

“全體注意,第一輪副本挑戰——現在開始。”

李雲澤一下從窗沿蹦下來:“真的假的?!”

陳風也收起了爪套,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終於來了嗎。”

沒有任何拖延,所有人都以最快速度集結。五分鐘後,怪物班的二十五名學生已全數聚集在演武場。空間中浮現出一圈藍白色傳送陣,一圈一圈的能量波紋從腳下擴散開來,下一刻,場景瞬間切換。

當腳再次落地時,他們已身處一處漆黑、潮溼的地下洞窟之中。

這裡不像黑暗森林那般空曠天然,反倒像是專門打造出來的封閉空間。四周石壁上嵌著淡綠色魔晶石,提供著勉強可見的光源,空氣中混雜著溼氣、血腥和若有若無的腐臭。

“注意腳下,小心滑倒。”導師緩步走在隊尾,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這是學院模擬的實訓副本,由多位導師聯合操控。雖然怪物強度不低,但我們全程監控,一旦情況失控,會立即干預。”

他頓了頓,掃視眾人:“不過,儘量別指望我們出手。你們要學會的,是在‘控制範圍內的危機’中活下來。”

李雲澤咧嘴一笑:“比野外副本好點,起碼不會真死。”

“你那叫好點?”陳風扯了下嘴角,“對新手來說,更難。”

前方几名學生已經開始結隊偵查,沈秋雅走到兩人身邊,低聲道:“有治療支援,放心打。”

她今天依然穿著聖光牧師的制式戰袍,但在洞窟這種壓抑的環境下,聖潔的金白配色反而像是夜裡的一盞燈。

幾人一邊前進,一邊保持陣型。洞窟並不安靜,腳下碎石層層迭迭,不遠處已能聽見某種低沉的喘息與爪子摩擦石壁的聲音。

“來了。”陳風的眼神收緊。

下一秒,陰影中猛地撲出五六隻魔化野獸,全身骨骼外露,面板腐爛,眼睛裡閃著幽綠色的光。它們不像普通野狼,更像是曾經死過、又被強行縫回地獄的活屍。

“開打了!”李雲澤一邊退,一邊抬弓搭箭,箭矢挾風破空而出,直接射穿了一頭魔物的眼窩。

陳風踏地瞬變,狼人形態啟用,全身肌肉鼓脹,指爪變形,剎那間躍起,一爪劃破了衝前那隻魔化獸的肩頸。

沈秋雅在後方舉起法杖,聖光盾立刻浮現在隊友周身,兩隻試圖側襲的魔化獸撞上光盾時被硬生生彈飛。

“再左側一米,有兩隻躥出來!”沈秋雅邊喊邊退,光盾朝那邊重新覆蓋。

隊伍前排頂住,後排輸出與輔助迅速展開,訓練時的配合終於在此刻顯出成效。

陳風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專注了,但忽然間,一道柔和卻凌厲的風從他身側掠過。他回頭,目光不由得一頓。

那是一個女孩,立於隊伍偏後的位置,身著青色短斗篷,手中握著一柄細長法杖。她動作極其流暢,腳下沒有半點聲音,風元素在她周身環繞而動,就像天生與空氣共鳴一般。

“那就是趙晴吧。”李雲澤的聲音也低了些,“風系法師,去年就進怪物班的老學員,挺厲害的。”

陳風沒回答,他的目光仍停在那個女孩身上。

趙晴抬手,一道旋風瞬間在兩名魔化獸之間炸裂開來,將它們捲起撞上洞壁。她的表情很淡,動作幾乎沒有多餘的幅度,風就像聽她指揮似的,不急不亂。

她沒有靠近前線,但卻始終遊走在整個戰線邊緣,補位精準,把每一個可能失控的破口都用風力掐滅。

“她在控場。”陳風低聲說,“壓迫角度、阻斷路徑,還有驅散……很少有新手法師能做到的。”

趙晴眼角掃了他們這邊一眼,沒說話,腳步卻向右移了半步,正好補上了李雲澤射擊留下的死角。風元素應聲而動,配合得幾乎像排練過。

戰鬥逐漸進入尾聲,魔化野獸被陸續清理。學生們開始集中恢復,導師也不再多言,默默看著這批新人與一名老學員之間逐漸浮現的差距。

但洞窟深處,卻在此刻傳來了一聲極低沉的吼聲,震得整個洞頂微微抖動。

空氣驟然變冷,一股沉重的威壓從地底蔓延而上。

“boss出來了。”導師的聲音首次帶上了幾分警告意味,“都別鬆懈。模擬歸模擬,它的危險等級可沒打折。”

一雙猩紅的獸眼從黑暗中亮起,緊接著,是龐大的身軀、嶙峋的肩脊、數不清的尖刺與利爪。

那不像是某種野獸,更像是某種執念凝聚的產物,扭曲而瘋癲。

陳風咬緊牙關,雙手重新握緊爪刃。李雲澤調整呼吸,換上貫骨穿心的重箭。沈秋雅低聲詠唱,聖光在掌心漸亮。

趙晴也緩緩站定,風,開始在她身周匯聚成形。

這不是課堂練習,也不是比拼分數。

這是真正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