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續命之方與代價

數日前，石分憑藉在煉藥峰展現出的驚人悟性與堅韌毅力，以及在幾次外門任務中的出色表現，被破格提拔為內門精銳弟子。這不僅意味著他能獲得更好的修煉資源，更重要的是，他獲得了進入宗門重地——藏書閣二層的許可權。

懷揣著治癒妹妹的最後一絲希望，石分第一時間便衝入了藏書閣。與一層駁雜的基礎典籍不同，二層收藏著諸多高深功法、秘聞異志，甚至還有一些關於奇難雜症的記載。他如飢似渴地翻閱著，希望能找到一絲關於“寒煞入體”的線索。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整整三天，他幾乎翻遍了二層所有可能相關的醫道典籍和異聞錄，卻始終未能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甚至連“寒煞入體”這個名詞都鮮有提及，彷彿這是一種被遺忘或刻意抹去的病症。

石分並不知道，在他埋首於故紙堆時，他戒指中的“老爺爺”——零零柒，正透過他眼中微型感測器的掃描，以及戒指本身對周圍環境資訊流的捕捉，瘋狂地汲取著這個修仙世界的知識。王子喬的資料庫中，關於功法原理、靈氣結構、丹藥藥理、異獸圖鑑等資訊正以tb級的速度飛速增長。

“藏書閣的防禦機制比預想的更嚴密，”零零柒向王子喬彙報，“每層之間都有強大的能量結界阻隔，無法進行深層掃描。我們目前獲取的還只是冰山一角。想要了解更高階的秘密，必須幫助石分提升許可權，進入更高樓層。”

王子喬看著螢幕上石分失魂落魄走出藏書閣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不急，先讓他碰碰壁。希望越大，失望才越能激發潛力。繼續執行原計劃。”

夕陽將石分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心中充滿了苦澀與無力。藏書閣這條路似乎也走不通了。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了外門弟子居住區域的方向，腳步一轉，朝著妹妹的小屋走去。

夜色如墨，寒風捲著藥渣的氣息，鑽入石分單薄的衣衫。

他坐在妹妹石小雨的床邊，看著她蠟黃的小臉和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絞。白天從煉藥峰帶回的藥湯，似乎並未起到太大作用，妹妹的咳嗽反而更加頻繁，每一次都像是要咳出肺腑。

“前輩……”石分在心中默唸，意識沉入那枚黝黑的戒指，“小雨她……她好像更嚴重了。”

戒指中，蒼老而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嗯，老夫已知曉。此乃‘寒煞入體’之症，並非尋常風寒。那煉藥峰的凡藥，只能治標，無法固本。”

石分的心猛地一沉：“寒煞入體？前輩，這……這可有解法？”他聲音顫抖，充滿了恐懼和希冀。

“解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戒指裡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為難，“此法頗為兇險，所需之物，亦非尋常。”

“只要能救小雨，任何風險，晚輩都願意承擔！”石分斬釘截鐵地說道，眼神中燃起決絕的光芒。

“也罷，”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老夫這裡有一殘方，名為‘暖玉融煞湯’。需尋得三味主藥：百年份的‘陽炎草’、極寒之地孕育的‘冰髓晶’，以及……一頭至少達到‘凝脈境’巔峰異獸的完整心核。”

石分倒吸一口涼氣。

陽炎草，他曾聽聞，生長於熾熱之地，極為罕見，據說有驅寒固陽之效，百年份的更是價值連城。

冰髓晶，只在傳說中聽過，產自萬載玄冰深處，是至寒之物，卻能中和陽炎草的烈性。

至於凝脈境巔峰異獸的心核……那更是想都不敢想！凝脈境的異獸，已能初步調動天地靈氣，實力遠超煉氣期修士，每一頭都堪比一方霸主。青雲山脈外圍，偶爾出現凝脈初期的異獸便能引起恐慌，巔峰異獸，恐怕只有內門長老才能對付！

“前輩，這……這太難了！”石分的聲音帶著絕望。

“難，方顯其珍貴。”老者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陽炎草，據老夫感知，往東三百里外的‘赤焰谷’或許能尋到蹤跡，但那裡常有火屬性異獸盤踞。冰髓晶……此物隨緣，或許某些深潭寒洞偶有發現。至於那異獸心核，便是最大的難關。”

石分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老爺爺”沒有騙他，這三樣東西，任何一樣都足以讓如今的他望而卻步。

“不過，”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來一絲轉機，“老夫觀你體內氣血雖弱，但根基尚可。若能輔以秘法激發潛力，短時間內提升實力，或許……能去那宗門後山的赤焰谷碰碰運氣。至於冰髓晶和異獸心核，可徐徐圖之。老夫這裡還有一法，可以暫時壓制你妹妹體內的寒煞，為她爭取些時間。”

“請前輩賜教！”石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此法名為‘燃血針’，以自身精血為引，輔以特殊手法刺入特定穴位，可激發人體潛力，暫時抵禦寒煞。但此法極為消耗元氣，且對施針者要求極高，你需……”

老者緩緩道來，石分凝神細聽，將每一個字都刻入腦海。

與此同時，無人機懸停在高空，王子喬和零零柒正透過戒指的感測器，觀察著石分的一舉一動。

“‘寒煞入體’？‘暖玉融煞湯’？你這編故事的能力，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王子喬看著螢幕上石分那副凝重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

零零柒的核心光芒閃爍：“根據現有醫療資料和目標石小雨的生理指標分析，她的症狀更符合‘克雷伯氏菌變種感染’引發的慢性肺部炎症，並伴有輕微的能量侵蝕現象。我提供的‘藥方’，陽炎草對應的是高能量輻射植物樣本採集，冰髓晶指向的是低溫環境下的特殊礦物勘探，而凝脈境異獸心核……則是為了獲取高階生物樣本，用於分析本土生物的能量迴圈模式。”

“至於那個‘燃血針’，”零零柒繼續道，“本質上是一種基於生物電刺激和微量元素補充的應急方案，可以暫時提升免疫系統活性，緩解症狀，但無法根治，且對施術者有一定負擔，正好可以進一步測試石分的潛力和極限。”

王子喬點點頭：“很好，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這個石分，韌性不錯，是個合格的‘工具人’。讓他在絕望中看到希望，再給予他超越自身能力的挑戰，是最好的驅動方式。密切監控赤焰谷方向的能量波動，別讓他真的死在裡面了，我們的‘投資’可不能打水漂。”

“明白，”零零柒回應，“已部署微型偵察單位，並調整了赤焰谷區域低階異獸的活動範圍，確保‘危險’在可控範圍內。初步評估，石分成功獲取陽炎草的機率為67.3%。”

“機率還是太低了點，”王子喬皺眉，“必要時，可以給他一點‘驚喜’。”

……

石分並不知道自己和妹妹的命運，早已被更高維度的存在悄然撥動。

他此刻滿心都是“老爺爺”傳授的“燃血針”法門和那三味遙不可及的“靈藥”。

“小雨，你再等等，哥哥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藥！”

他輕輕為妹妹掖好被角，眼神中的絕望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決心取代。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迎著寒風，開始笨拙卻堅定地演練起“燃血針”的施針手法。月光下，少年瘦弱的身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執拗。

赤焰谷，凝脈境異獸……這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名詞，如今成了他必須征服的目標。

為了妹妹，他別無選擇。

試煉，已經悄然加碼。

夜風更冷，石分卻渾然不覺。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燃血針”的指法，從生澀到逐漸流暢。這套針法不僅要求對人體穴位有精準的把握，更關鍵的是如何以自身精血為引，凝聚微弱的靈氣，刺入特定的經絡節點。

“氣沉丹田，意守玄關……引血為線，氣貫指尖……”戒指中，“老爺爺”的聲音適時響起，指點著石分的不足之處。

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氣血的劇烈消耗。不過半個時辰，石分便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身體搖搖欲墜。但他咬緊牙關，吞下一枚補充氣血的低階丹藥——這是他成為內門弟子後領到的為數不多的福利之一，本想留給妹妹，此刻卻不得不先行服用。

丹藥化開的暖流稍稍緩解了虛弱感，石分深吸一口氣，再次凝神練習。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小雨的咳嗽聲如同重錘，一次次敲擊在他的心上。他必須儘快掌握“燃血針”，為妹妹爭取到一線生機，然後，便是那遙遠而危險的赤焰谷。

“前輩，這燃血針……對施針者的損傷……”練習間隙，石分忍不住問道。

“損傷自然不小。”零零柒模擬的蒼老聲音平靜無波，“每一次施展，都會耗損你的本源精血。若頻繁使用，輕則元氣大傷，修為停滯，重則折損壽元。所以，此法只能應急，不可依賴。儘快尋得那三味主藥，才是治本之道。”

石分默然，心中卻更加堅定了前往赤焰谷的決心。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哪怕前路佈滿荊棘，他也要闖上一闖！

接下來的幾天，石分除了必要的宗門任務和短暫的休息，幾乎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了“燃血針”的練習和前往赤焰谷的準備中。

他先是去了宗門的任務堂，希望能接取一些前往青雲山脈東部區域的任務，以便順路探查赤焰谷。然而，內門弟子的任務大多是處理宗門內部事務，或是前往相對安全的區域執行巡邏、採集等任務。涉及赤焰谷那等兇險之地的任務，要麼需要組隊，要麼對修為有著極高的要求，遠非他一個剛剛晉升、修為僅在煉氣中期的弟子所能承擔。

無奈之下，石分只能放棄透過宗門任務掩護的打算，決定獨自前往。

但這又帶來了新的問題——資源。赤焰谷遠在三百里之外，路途遙遠，且不說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險，單是準備充足的丹藥、符籙、以及一些必要的野外生存工具，就需要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成為內門弟子後，雖然每月能領到一些靈石和丹藥，但對於這次冒險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他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清點了一遍，包括之前幾次外門任務的微薄獎勵，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塊下品靈石和幾瓶最基礎的療傷、回氣丹藥。

“看來，只能去坊市碰碰運氣了。”石分嘆了口氣。青雲門山腳下有一處修真者自發形成的坊市，雖然規模不大，但偶爾也能淘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或者將自己不需要的物品換成靈石。

與此同時，隱秘的資料中心內。

王子喬看著光幕上顯示的石分行動軌跡和資源清單，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容：“看來我們的‘工具人’遇到麻煩了。啟動‘意外之財’預案吧。”

零零柒的核心光芒穩定閃爍：“指令確認。正在分析石分前往坊市的最優路徑……路徑已規劃。正在篩選沿途合適的‘遺落物品’投放點……投放點a、b、c已確認。物品型別：低階儲物袋一個，內含下品靈石三十塊，‘疾行符’三張，‘金剛符’兩張，‘辟穀丹’十粒。物品來源已做舊處理，能量殘留模擬為‘意外遺落’特徵。預計石分發現機率為85.7%。”

“方案很好。”王子喬點點頭，“但不予以採用。我們不是雷鋒，做好事幫助他，不是用於記載到日誌中的，要讓他對我們產生感激與依賴。另外，赤焰谷那邊的情況如何？”

“微型偵察單位回報，赤焰谷外圍區域能量波動正常。根據預設模型，已引導兩隻煉氣後期的‘赤火蠍’和一群‘爆裂火蟻’在石分可能經過的路線上活動。谷核心心區域的‘熔岩巨蜥’（凝脈初期）已被暫時驅離至休眠區。陽炎草生長區域已進行標記，並清除了周圍過於強大的伴生異獸。綜合評估，石分此行的危險係數已控制在‘高風險，但存在生機’的區間。”

“嗯，讓他吃點苦頭，但別真的死了，必要的時候可以顯形老爺爺投影，並演出一幕幫助他的戲碼。”王子喬目光落在石分略顯單薄卻透著倔強的背影上，“這枚棋子，還有更大的用處。繼續監控，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

石分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將那枚黝黑的戒指緊緊戴在手上，又去看了看仍在昏睡中的妹妹，眼神溫柔而堅定。隨後，他深吸一口氣，趁著夜色，悄然離開了青雲門，朝著山下的坊市走去。

山路崎嶇，月光透過稀疏的樹影灑下斑駁的光點。石分腳步匆匆，心中卻為囊中羞澀而焦慮不安。區區十幾塊下品靈石，根本不夠支撐他前往赤焰谷的消耗。

“前輩，這可如何是好……”石分在心中苦澀地低語。

就在這時，戒指中“老爺爺”的聲音適時響起：“小子莫慌。囊中羞澀，便去尋些無主之物換取便是。你且放慢腳步，注意左前方三十步外，那片月光灑落的蕨草叢下。”

石分心中一動，依言放緩腳步，凝神望去。只見那片蕨草叢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並無異常。

“用你的靈識仔細感知，那下面有微弱的靈氣波動。”老爺爺指點道。

石分連忙集中精神，調動體內微弱的靈氣匯聚於雙目，果然，在那片蕨草的根部，他隱約感應到幾縷若有若無的靈氣溢位。

他心中一喜，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輕輕撥開蕨草。月光下，幾株通體翠綠、葉片邊緣帶著淡淡銀輝的小草靜靜地生長在溼潤的泥土中，散發著清新的藥香。

“這是……銀線草？”石分認出了這種靈草。銀線草是煉製低階療傷丹藥“生肌散”的輔藥之一，雖然不算特別珍貴，但年份足夠的話，也能換取幾塊靈石。而眼前的這幾株，看其色澤和銀線的清晰度，至少有十年以上的藥齡！

“運氣不錯，這幾株十年份的銀線草，拿到坊市應該能換個二十塊左右的下品靈石。”老爺爺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許。

石分心中大定，小心翼翼地將這幾株銀線草連根掘起，用布包好，放入懷中。有了這筆意外收穫，他的底氣頓時足了不少。

他加快腳步，趕在天亮前抵達了山下的坊市。

坊市不大，但此刻已是人聲鼎沸，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石分沒有閒逛，徑直走向幾家收購草藥的店鋪。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最終以二十三塊下品靈石的價格將那幾株銀線草賣給了一位看起來頗為和善的老藥師。

加上自己原有的十幾塊靈石，石分手中總算有了近四十塊下品靈石。他不敢耽擱，精打細算地購買了足夠支撐半個月的辟穀丹、幾瓶品質尚可的療傷藥和回氣散，又添置了一把鋒利耐用的精鋼短劍和一些繩索、火石等野外生存必備品。最後，他還咬牙買了兩張據說能暫時隱匿氣息的“斂息符”，以備不時之需。

當他揹著沉甸甸的行囊，再次回到妹妹的小屋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再次來到床邊，看著妹妹蒼白的小臉，輕聲說道：“小雨，哥哥要出一趟遠門，去找能治好你的藥。你一定要等哥哥回來！”

說完，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將一枚溫養精神的玉符放在妹妹的枕邊——這是他用最後剩下的幾塊靈石換來的，希望能讓妹妹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睡得安穩一些。

做完這一切，石分不再猶豫，轉身走出小屋。朝陽初升，金色的光芒灑滿大地，也照亮了他年輕而堅毅的臉龐。

赤焰谷，我來了！

少年深吸一口氣，辨明方向，朝著東方那片傳說中的險地，邁出了堅定的步伐。前路未知，兇險重重，但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救回妹妹！

而在他髮髻上，微型無人機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切，資料流無聲地匯入遠方的智核。

新的試煉，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