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載聿的請求下,賜婚封妃雖然匆忙,但婚禮卻從賜婚那一刻起整整籌備了半年有餘。自沈老夫人來到京城開始算起,禮部嚴格按照古六禮開始婚禮的章程。

首先是納采,這一步也是由之前的禮部尚書、參政知事徐聞來操作,他代表著皇帝帶去了準備好的彩禮,據說那天第一箱彩禮進門時,最後一箱彩禮還沒出紫陽門呢。

其次是問名,沈老夫人將寫著沈縈風生辰八字的名帖遞交給徐聞,徐聞將名帖封裝好,以紅繩和江載聿的名帖綁在一起,這個環節就算結束了。

緊接著,徐聞便將沈縈風和江載聿名字的名帖到欽天監去算吉凶。當然,這就是走個形式,為的就是完成納吉這個流程。

第四步,是納徵,又被稱為納幣。納徵之後,男女雙方對於此婚事皆不可再反悔。而這次的禮物比之前納采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小的院落裡都快擺不下了。後面還是江載聿安排了人過來,忙活數天才將所有的東西整理好鎖入庫房之中。

第五步,請期。欽天監將早已算好的婚禮日期遞上,就算完事了。

至此,六禮已完成其五,剩下一項便是迎親。

一大早,沈縈風便人從床上拉了起來,有數位嬤嬤圍著她,都不等她清醒便開始忙活。眾人簇擁著一位老婦人走到沈縈風身後,老夫人給沈縈風梳髮,口中唸唸有詞。沈縈風整迷糊著,根本沒聽清說了什麼。

隨後便是繁瑣的上妝流程,文秀院的繡娘們用半年的時間趕製出來的婚服從裡到外一共十六件,一件比一件厚重,最外層更是用金絲銀線繡著吉祥花紋,還有珍珠,寶石等鑲嵌其中,把沈縈風壓得無法動彈。

更衣完畢,沈縈風被嬤嬤們扶著起身,外面早已鬧哄哄,是迎親的隊伍到了,山月將團扇放到她手中,讓沈縈風擋住臉。紅綢遞到手中,沈縈風被兩位嬤嬤攙扶著出了門,隨後來到正廳。

沈縈風將扇子扭到自己的右側臉,看到奶奶坐在堂上,她含著淚看著自己的孫女,似有千言萬語卻沒有說出口。原本沈縈風還沒怎麼傷感呢,見到奶奶這樣,眼淚奪眶而出。沈老夫人站起身給她抹淚:“莫哭,莫哭。好好的。”

她說罷,一直強忍著的淚水滑落面頰。在一旁觀禮的丫鬟和嬤嬤趕緊上來勸,待到沈縈風平息些,嬤嬤便扶著她出了門。沈縈風聽到身後奶奶喚她的名字,剛想回頭就被嬤嬤阻止:“王妃不可回頭。”

沈縈風深吸一口氣,踏出院門。

皇子成婚後,自然是不能住在宮裡。燕王府距離沈家的宅院並不遠,因此迎親的隊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沈縈風被攙扶著坐到了喜床上,山月趁著嬤嬤們沒注意,遞給沈縈風一個果子:“王妃,你先墊墊肚子。”

沈縈風從扇子後對著山月笑問:“你給我準備的?”

“王爺囑咐的,說是不能讓王妃餓著。嬤嬤們也都在屋外候著了。”也就是說,沈縈風不必端著身子一直等了。

沈縈風將扇子放下,想要揉揉肩頸卻抬不起手,霜竹見狀趕緊過來給她揉按肩膀。山月手裡還捧著一盤果子和冷酒。沈縈風聽外面的聲音問道:“這就結束了吧?”

“還沒呢,等王爺敬完了酒,回到屋子裡,還有卻扇、合髻、交杯,要做的事情可多了。但王爺吩咐了,王妃若是累了不必等他,可先睡。”

沈縈風搖搖頭:“雖然嬤嬤們都在屋外候著,但我若真這麼做了,回頭該有人說閒話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家兒媳婦真不好做。哪怕皇帝和皇后不會怪罪,言官們依舊不會閉上自己的嘴巴。

沈縈風吃了幾個果子,總算是緩解了飢腸轆轆的感覺,山月和霜竹趕緊給她擦嘴又重新上妝,然後沈縈風拿著一本書冊靜靜地看,等江載聿來完成這場盛大的儀式。

江載聿進屋時還清醒得很,他走到沈縈風面前,看著遮擋住容顏的團扇不由得開口道:“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扇子從沈縈風手中拿走。

寐含春水臉如凝脂,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俊眉修眼,顧盼神飛,皓齒紅唇、眉眼如畫、容色流轉,美麗動人得近乎不可方物。

江載聿湊近她,深深吸氣然後轉頭看一旁的嬤嬤:“還有什麼?趕緊做完了。”

嬤嬤們也不敢怠慢,先引導江載聿摘下沈縈風頭上的金冠,然後解開她後腦的紅繩,長髮披散下來。嬤嬤們用金剪刀剪下沈縈風的一小撮頭髮,然後又剪下江載聿的一小撮頭髮,用剛才江載聿解開的紅繩綁好,在放到一個小荷包之中。緊接著山月端上來兩杯酒,兩人各自端起一杯,然後按照嬤嬤的指導交頸飲下。

全部做完,嬤嬤領著眾人說了一些吉祥話,便開始給沈縈風卸妝,換衣。江載聿在一旁托腮看著,哪怕隔著屏風,沈縈風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從未從自己身上挪開。

嬤嬤們給沈縈風換好了衣服,便各自退了下去。沈縈風在屏風後躊躇片刻,攏了攏什麼都遮不住的紗衣,這才走出去。

她剛走出來,卻發現江載聿在桌邊開始吃東西了,她走到江載聿身邊坐下,看著碗裡的肘子愣神。江載聿用筷子點點她的碗:“吃飯。山月說你只吃了幾個果子,不餓麼?”

當然餓了。沈縈風拿起筷子,將肘子肉放入口中。雖然菜已經有些冷了,但不妨礙那肘子肉綿香軟糯入口即化。這一口,激起了沈縈風的食慾和饞蟲,她又給自己夾了塊排骨,把這桌上的菜一樣樣地慢慢品嚐起來。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接過江載聿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江載聿拿過一旁沾了香水的帕子給她擦臉:“我就應該讓你先吃飯,瞧給你餓的。”

“你是說了呀,你不還讓山月給我準備果子了麼。”

“幾個果子,不夠你平日裡的點心吧。”江載聿是知道的沈縈風的飯量的,她日常要練功,所以飯量要比一般女子大。不過他燕王殿下養得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