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不復雜也不復雜。華嬤嬤跟沈縈風說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有夫妻恩愛相互扶持的,有反目成仇恩怨兩消的,有妻子女扮男裝十年最終報了丈夫的血海深仇的,也有丈夫為了紀念早逝的妻子,住在墓旁,終身沒有再娶的。

華嬤嬤並沒有如江載聿所要求的那樣,只說夫妻恩愛情事,她把夫妻之間愛恨情仇全都說了乾淨,然後和沈縈風說:“王妃即要嫁入皇家就該明白,王爺和王妃即是尋常夫妻也不是。就好像太子妃一般,太子妃一直未能明白自己的責任,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這才把日子過得自怨自艾,和太子殿下也是相看兩厭。王妃若是想要之後的日子舒服,除了要明白自身的責任,也要擺正自己的心態。萬不可學太子妃那樣。”

沈縈風似懂非懂的點頭,她大概明白昨天江載聿為何會問她生不生氣的問題了。他想要的是她吃醋在意,因為有別的女人覬覦她的丈夫。可是沈縈風表現得太過平淡,這表示沈縈風不在意他。

這就是故事裡面說的感情上的不對等。

日子就在忙碌的學習生涯中逐漸過去,沈縈風每五日能出宮一次去見奶奶,同時跟著江載聿在京城裡吃香喝辣,玩到落鎖前一刻才回宮休息。皇帝和皇后對於這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子知道之後也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

倒是太子妃知道後頗有微詞,她偶爾會和沈縈風在皇后處撞見。第一次見到這位太子妃,沈縈風有些驚訝,她知道太子妃是皇帝在創業初期和自己的生死兄弟許下的兒女婚事,後來那位兄弟去世了,妻女也於亂世中失散,皇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母女兩找回,直言婚事照舊。卻沒想過太子妃的外表看起來好像還未長大的小女孩。

太子和燕王都得了皇帝的優良基因,長身玉立,沈縈風已經比普通女子高出一個頭的身型了,站在兩兄弟面前依舊只到胸口。而太子妃,只到沈縈風肩膀的位置位置,她和太子站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兄妹,而且像是年紀相差巨大的兄妹。

沈縈風從皇后處退了出來,就看到太子妃站在不遠處在等她。沈縈風迎了上去:“參見太子妃。”

太子妃點點頭,她看了看左右:“我有事想要問你,不知方便不方便?”

“太子妃請說。”

“聽說燕王每五日帶你出去一趟,那下次帶你出去時,能不能也帶上我?”

沈縈風還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給太子妃撐傘的宮女便出聲:“太子妃,這於理不合。”

沈縈風看著太子妃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像被困在籠中的小獸,不由得開口說:“太子妃想要出宮為何不與太子說?”在沈縈風看來,江載聿都能帶著她出去,太子想要帶太子妃出去應該也不難。

“燕王妃慎言,太子日理萬機,太子妃怎麼能拿這些小事去煩太子呢。”

沈縈風看一眼那位侍女,見她神情帶著指責,好似沈縈風提出了什麼逆天的提議一樣。沈縈風看著太子妃低垂的腦袋,便開口道:“你是誰,我和太子妃說呢,你插什麼嘴?”

那人似乎沒想到沈縈風會如此質問她,有些愣住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說:“奴婢乃是東宮六品女官,周留芳。”

是一位女官啊,怪不得的有些脾性。沈縈風瞭然的點點頭:“從剛才到現在,你見到我,一沒有行禮二沒有問安,這就是你身為女官的禮儀?”

周留芳一愣,趕緊行禮問安,沈縈風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方才,我與太子妃說話,我問的太子妃,你未得太子妃准許便開口,東宮是這般教導女官的?”

這下週留芳可不敢敷衍,趕緊跪下求太子妃諒解。太子妃回頭看一眼,再看看沈縈風:“弟妹莫怪,留芳她沒有惡意。”

“嫂嫂既然喚我一聲弟妹,那我便把嫂嫂當親人。我雖然入宮時間短,倒也知道尊卑有序的道理。嫂嫂身為太子妃,怎可讓下人女官拿捏。這周女官初心還算好的,若是碰上那些惡僕仗著東宮或者嫂嫂,甚至太子殿下的名字在外頭作威作福,難道嫂嫂也要輕饒他不成?”

太子妃低下頭,她不懂這些,也從未想過這背後的關係和利益。

沈縈風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得想起華嬤嬤說,太子妃並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現在看來,面前的女子依舊沒有擺脫對自己出身的自卑。所以她連想要出宮這個要求都不敢跟太子提,而且也被宮中的女官拿捏得死死的。

沈縈風握住她的手說道:“方才嫂嫂不是問我,下次燕王殿下帶我出宮,可否也能帶上你麼?”

太子妃抬頭,笑著點了點頭:“馬上就是八月十五的,我想著給殿下做個香囊。可是宮裡沒有我想要的香料,我聽說宮裡採買的小黃門說,西市或許會有,便想去問問。”

西市若有,宮中又怎麼可能沒有。沈縈風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女官,沒有點破這個淺顯易懂的事實,而是拉著太子妃往皇后殿中走:“太子妃如此心意,何必遮遮掩掩。咱們一同去求皇后娘娘,想來她一定有辦法。”

太子妃愣住了,她本能地想要拒絕,可是沈縈風力氣大,步子又快,哪裡是她能抵抗的。等她開口的時候,沈縈風已經將人帶到宮殿中了。

“母后,兒臣有事相求。”

殿外發生的一切,皇后娘娘自然是清楚地,她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兩位兒媳婦,笑問:“求我什麼事?”

“太子妃說,她想給太子做個香囊,缺少一份香料。兒臣想著母后這兒什麼寶貝都有,應該也不會缺這一份香料的。所以厚著臉皮來求了。”

“哦?幼蘭,是這樣麼?”皇后叫著太子妃的閨名,這般的親密和寵愛,太子妃居然沒看出來,沈縈風覺得太子妃是有點傻的。

太子妃點了點頭:“是的,兒臣確有此求,只是不好開口。”

“你這孩子,陛下和你父親是生死過命的兄弟,我和你母親也是多年鄰里,你如今更是嫁給了川兒為妻。不過一份香料有什麼不好問的。”

“是兒臣糊塗。”

“說吧,想要什麼香料?”

“兒臣想要西域冰葉。”

皇后點點頭,示意自己的貼身女官去取。這西域冰葉雖然來自西域,宮中也不至於說沒存,只怕是那個小黃門欺負太子妃不懂,所以才誆騙太子妃說宮中沒有,需要去西市採買。

小黃門想要藉此多收一些太子妃的賞錢,沒成想太子妃想著既然麻煩不如自己出去買,這才將事情給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