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是在第五日到的津州,沈縈風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對路上的一切都感覺新鮮不已。她在馬車停下來那一刻就推開了車門,握著江載聿下的馬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圍呢,山月便拿出一頂圍帽給她戴上。
沈縈風掀開圍帽的一邊看向江載聿,後者笑了笑:“這次人多,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等以後我帶你出門就方便些。”
好吧。沈縈風放下手:“我們要在這兒住上兩日?”
“嗯。自出了渝州城,就一直趕路。身體再好的人都吃不消,更何況還有老夫人。我們在這兒修整兩日之後再出發。這兩日我陪著你在津州城裡遊玩。”江載聿牽著沈縈風的手走進驛館內。
驛館的兵曹早早地得到了訊息,已經將所有一切都打點好了,那兵曹本想著將驛館清空的,但江載聿覺得他們只是路過,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便拒絕了。待他們走進驛館的時候,這龐大的隊伍,讓人忍不住側目。
沈縈風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這邊看,獵人的直覺讓她不由得轉頭看向自己懷疑的方向,可惜透過圍帽的白紗看得並不真切。江載聿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轉頭看她:“怎麼了?”
“好像有人在看著我們。”
江載聿環視一週,準確的說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津州是水陸交通要道,華北區域的行商俠客基本上都匯聚到津州然後再各自踏上前路。江載聿入住的是官方的大驛館,除開給各路官員作為休憩之所外,還承擔著資訊傳遞的重要作用。
驛館分為兩部分,前半部分是對外營業的,只要付得起錢就可以入住,偌大的後院則是專門提供給官員、傳令官暫住和休憩的,並不對外營業。而江載聿他們入住的自然就是驛館的後院。
驛館兵曹說,此時後院之中除了江載聿一行人,還有一名姓趙的縣尉。他借到津州要往北去兗州的赴任,聽說燕王殿下也要入住驛館,已經早早地在驛館中庭候著了。他遠遠地看到江載聿進來,便直接迎了上來:“下官兗州思南縣尉拜見燕王殿下。”
江載聿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沒有吱聲,一旁的兵曹趕緊提醒道:“還有燕王妃。”
“拜見燕王妃。”
“起來吧。”江載聿這才開口道,他打量著面前的中年男子,“你要去兗州?兗州是個好地方啊。等得空了我帶你去,兗州距離陌上草原只有幾十裡,等到春分前後,草原上會開滿白色的不知名小花,可美了。”
這後半句自然是對著身旁的燕王妃說的,沈縈風自然很想看那開滿白花的陌上草原,這世間山川河流她都想去看一看的:“真的,可不許食言。”
“我什麼時候食言過。”江載聿看向等候在一旁的趙縣尉,“我與王妃都是喜靜之人,你若是休息好了就趕緊去上任吧。莫要因為我們誤了前程。”
這就是讓趙縣尉別來打擾的意思了。兵曹有些同情地看一眼趙縣尉,繼續引著一行人往東邊走去。
“是。”趙縣尉趕緊應道,自己也趕緊退到一旁,給大部隊讓路。
這一路奔波,沈老夫人用膳過後早早地睡下了,沈縈風倒睡不著,她白日裡只得匆匆看了一眼,還沒瞧真切呢就被圍帽擋住了視線。剛才用晚膳時,江載聿承諾她晚上帶她出去看夜市。皇帝鼓勵商賈貿易,胤朝所有中大型城鎮都有夜市。官府會指定一兩個臨近的坊市作為夜市的地點,可通宵營業,據說夜市熱鬧非凡,可沈縈風從未見識過。
用完了晚膳之後,山月和霜竹給沈縈風改成男裝,又用脂粉將她的耳洞給遮掩住,然後又給她面色塗黑了些。江載聿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她男裝也可愛,不由得想要伸手掐她的臉。沈縈風給躲開了:“待會又得重新來。”
好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不給予一時。
等沈縈風裝備妥當,江載聿帶著她還有郎清和同樣變成小廝模樣的山月出了門。
井亭夜景鬧如何,交易燃燈幾度過。
不是日中違古制,海關口市晚來多。
還沒有進入坊市,沈縈風便聞到了空氣中的香氣還有隱約傳來的人聲。她順著江載聿的摺扇方向看去,只見一盞明燈高高掛在坊樓之上,周圍還有兩位士兵持刀守著。
“那盞燈就是夜市開市的標誌,明燈亮起,夜市開始;明燈落下,夜市收攤。”江載聿跟沈縈風解釋道,他們跟著人流走進坊內。等進入到坊內後,一切熱鬧的景象隨著越來越大的人聲引入眼簾。
沈縈風好奇地看著街道兩側,街邊的小販有水飯、有用微火烤熟的爊肉和乾肉脯;一家名叫【客雲來】的小樓前正在賣獾肉、野狐肉和風乾的雞肉。另外一處還有用鵝、鴨、雞、兔、肚肺、鱔魚、雞皮、腰腎等做成的食物。在肉脯鋪的旁邊,是賣小點心的,做成了鼠、牛、虎、兔等十二生肖的形狀,十分可愛。再往前走,一家更大的酒樓門口正賣著羊白腸,有鮓脯,還有姜豉、紅絲、批切羊頭、辣腳子、薑辣蘿蔔。
這一些對於沈縈風來說,彷彿都看不夠似的,不一會兒郎清的手裡就全是紙袋子了。沈縈風手裡拎著一盞小小的兔子燈,若是拉動上面的麻繩,兔子的耳朵還會上下移動。
“阿縈,前面有戲法呢。”江載聿憑藉著身高優勢,遠遠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有火光閃現,想來應該是吐火的戲法。他自然是見過的,但沈縈風肯定沒見過。
果不其然就看到沈縈風瞪大的眼睛,興奮地看著他。江載聿看著那裡三圈外三圈的人群,選擇去一旁的酒樓二樓休息順道可以從高處俯瞰戲法表演,若是表演的好,從二樓丟賞錢也是一樣的。
沈縈風憑欄而坐,一雙眼亮晶晶地,好似什麼都看不夠一樣。江載聿對這些稀疏平常了,他更喜歡看沈縈風。沈縈風看著那人手裡舉著一個火把,雙頰鼓起然後噴出油來,那火焰就隨著噴出的油脂飛揚在空中,不由得張大嘴巴。
表演完畢,原本在一旁吆喝的女子拿著銅鑼要賞錢,沈縈風身上沒有錢只得對一旁的山月說:“山月,給賞錢。”
“這就給賞錢了?”江載聿搖著扇子,“看著也不怎麼樣麼。”
“辛苦錢嘛,總是要給一些的。”
“行,郎清,去樓下送十文賞錢。”
“是。”
郎清領命下樓,給賞錢時還朗聲說這是自家小公子給的。那賣藝人抬頭給二樓的沈縈風拱拱手:“多謝小公子的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