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都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裡!

“我想起來了!”

半機械半植物的花朵扭成奇怪的形狀:

“這說明,那些種族從滅絕的命運中逃脫了!”

阿珀肯又看向一旁沉默,但一直在聽的碎顱:

“你呢?”

“我也是,”

人形猛獸點了點頭,口器發出彈響:

“和你一樣,我也回憶起了很多。

“人類,你很強。”

陸明點了點頭。

此時,他的耳朵上,戴著一個小小的耳機——這是震盪波給他的翻譯器。

踏進報應號時,震盪波已經在門口等他,把這個東西遞給他,並與他同步了資訊。

包括獨眼巨人離開後去了哪兒,見了誰,帶回了什麼,而陸明同樣知無不言。

因此,他也明白了回到太陽系後,擎天柱和阿爾茜所說的“警車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明聽得直嘬牙花子。

這事兒……確實比較難辦——站在擎天柱的立場上。

細究起來,所有人都沒做錯什麼,無論是帶獵魂蛛回來的震盪波,還是獵魂蛛本身。

唯獨死者本身,警車有錯——孽都是他造的。

在陸明看來,這貨就該死——唯有一死,可以勾銷他那些即使在戰時,也難以被原諒的罪孽。

但程序正義這事兒,在即將重新形成文明認同,形成政權的塞伯坦人那裡,又分外重要,有著極強的象徵意義。

總之,一團亂麻。

交流結束,陸明暫時擱置此事,直接來找阿珀肯,順便認識一下另一位“特使”。

他都沒回地球,第一時間就來這邊,主要就是想看看,他在索拉里斯星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對阿珀肯受到的模因干涉,產生影響。

目前看來,確實是有效果了——亡者復生,而模因干涉被逆轉了!

此刻,看著激動的阿珀肯,以及對面那位不愛說話,但正向他點頭的“亞加人”,陸明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哥們你長得也太一言難盡了……

無論是在原本異常橫行的世界,還是這個險些被巨獸滅絕的地球,他都算是見過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

但眼前這玩意……雖然個子大,可腦袋更大,眼冒兇光,頭上還都是瘤子,嘴巴還是口器……

要不是這身奈米戰甲加了不少分,簡直沒眼看。

這些吐槽他當然不會說出來,而是順勢問道:

“碎顱特使,聽說你對我們的小競技場很感興趣?”

亞加人聞言,雙眼迅速亮起了紅光。

他的身體無意識前傾,雙爪按住金屬桌沿,口器張大:

“是的,人類君王,

“我希望在那裡與強者對決!”

“呃……”

陸明撓了撓頭。

他一時間還沒從種族危亡的思想高度回過神來,搞不太懂這個高大生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下意識問道:

“那你想和誰打?”

“和那個叫擎天柱的!”

“噗——!”

一旁的阿珀肯整朵花都直了,瞬間蹦了起來:

“碎顱!冷靜,你冷靜!!!”

……

同一時間。

地球,天軌連城上空,方舟號。

一間空曠的房間內,紅藍兩色的巨人如鐵塔矗立,前方是一張機械床。

看著機械護理床上殘缺的屍骸,擎天柱沉默不語。

這個房間,便是曾經被歐羅巴人類用來折磨、改造塞星人的刑房。

也是在這裡,陸明展現神蹟,復活了已經變成屍體的方舟號船員們。

神奇的是,對那些經歷,擎天柱是有記憶的——或許是因為復活自那臺機甲,他有著“信念”的所有影像記錄。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對陸明的瞭解,甚至超過震盪波。

他記得那少年從登上“信念”,到將他的火種召喚進這副軀殼期間的所有戰鬥。

藉由這些記憶,以及他與陸明的相處過程,擎天柱很清楚,只要自己開口請求復活警車,陸明不會拒絕他。

人類的君王已經不缺那些神秘的“點數”,而且,以他的大局觀,復活個他不喜歡的博派,根本不算什麼。

問題就是,擎天柱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更不知道在這個塞伯坦復活前夜的微妙時局,該不該立刻復活警車。

以及,他很清楚,警車自己,其實已經厭倦了生命。

他相信獵魂蛛的轉述。

因為自復活以來,他就發現,警車很不對勁。

曾經的情報工作完全擱置,其他協調與勞動,警車也都只保證最低限度的完成,得過且過。

這和以前那個永遠計劃周密,情報充足,做什麼都要趨於完美的警車,簡直像是兩個人。

起初,擎天柱以為,是方舟號在事實上處於狂派監視下的情況,讓警車開始了熟悉的“偽裝模式”——

一般這種時候,警車八成已經在暗地裡準備反制措施。

但他漸漸發現,並沒有什麼“備用計劃”。

警車就只是倦怠了。

而經過一段時間參與人類城市的重建、參與人類事務,幫助陸明平定地球后,擎天柱才意識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塞星人之間的內戰真的結束了,而警車,也失去了人生的目標。

巨大的領袖上前兩步,看著屍骸被剜去一顆眼球的空洞眼眶,聲音低沉:

“我的老朋友,

“你和我們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你……把戰爭,視為了生命的意義。

“撞針和彈簧還在的時候,曾提醒我這一點,

“只是那時,戰事永無止盡,我顧及不到你火種深處的想法。

“我們其他人,大多將戰爭的勝利,或者說戰爭的結束,視為最寶貴希望,期冀著不知何時到來的和平,以及之後的生活。

“但你不一樣。

“戰爭就是你的生活。

“你是我們這一邊的‘戰爭密探’,

“甚至,當我還是個檔案管理員的時候,你就是議會的第一密探——那時,聲波也只是個見習特工。

“為了贏得戰爭,你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可以做出那些……行為,那些讓我一次次把你關禁閉的戰術決定,那些我事後得知,恨不得將你流放的戰略行為。

“可事後,你總能證明,那些行動的收益,大於投入。

“而我,也一次次轉過頭去,聽之任之。

“你……就是為我,為博派,幹髒活的那個人。

“我很抱歉,老朋友。

“我沒能保護你,

“沒能在這漫長的戰爭中,保護你的火種,不被憎恨和戰火侵蝕。”

“那可不是你的錯,”

伴隨著自動門的開啟,一個有些冷硬的聲音,在擎天柱的身後響起:

“他的火種,在內戰之前就已經定型——

“你保護不了他,也改變不了他。”

領袖轉身,用探尋的目光看向走進門來的窈窕身影:

“阿爾茜,

“我沒想到你會來,

“你想和警車單獨待會兒嗎?我這就離開。”

粉白兩色裝甲的女塞星人冷笑一聲:

“我可不想多和他呆一秒鐘,

“我是來告訴你,天鑄城的特使們到了。”

擎天柱點了點頭,向門外走去:

“我也聽到了飛船接近的聲音,

“我這就去迎接。

“來的是誰?”

“火翼星和克勞莉婭,她們曾和我一同經歷過幾次戰鬥,但你沒見過她們。”

“我記得這兩個名字,你說過,她們是勇敢的戰士。”

“對。

“還有,艾麗塔也來了。

“她的狀態很不好。”

擎天柱的腳步停頓一秒,立刻急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