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

“別唱了!唱你寶貝的!這兒是住院部,給病人靜養的地方!不是給你唱歌的!”

易安瞬間被吵醒。

“……”

“(原來你知道這裡是給病人靜養的啊……)”易安內心暗暗吐槽,但暫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得用手去遮了遮眼睛,光線稍有些刺眼。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贛神魔??_?)”談易安發出了經典的人生三問。

“醒了?”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

當聽見這道聲音時,易安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不止是她,當視線重新恢復清明後,易安便發現自己床前還站著“八大金剛”。

首當其衝第一梯隊的,便是自己名義上的監護人,二姨媽——白培霞,在場唯一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在她身後的第二梯隊,便是輔導員、專業院長、學院院長,以及學校校長等等正副級幹部若干人。

“(我這是……下到陰曹地府來啦?)”易安目光呆滯的看著這浩浩蕩蕩一大波人,看他們酷似那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甚至牛頭馬面都比他們長得更加擬人。

“(我能再暈過去麼=????(??? ????))”易安甚至都不用假裝,他瞬間感覺到一陣心悸,耳畔再度響起一陣嗡鳴。

“不好!病人的心率迅速下降,護士站,快叫護士長過來,準備急救!”護士立即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循聲望去,易安這才注意到床頭原來還守著一名護士,在這“八大金剛”面前,同樣顯得很嬌小、很無力,以至於易安之前甚至都沒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半分鐘不到後,四五名護士便魚貫而入,以各種理由將這“八大金剛”給“請”了出去,為首者看上去便是護士長,在她的領導下,幾人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搶救工作。

然而有意思的是,她們連準備工作都沒進行完,易安的心率便又重新恢復了過來。

“呼……虛驚一場。”幾名護士看著漸穩的心率圖,這才鬆了口氣。

“並非虛驚一場。”為首的護士長收拾著才剛攤開的器械,內心一陣呵呵:“人還沒完全醒就開始上壓力,我早說過不能讓閒雜人等進來。”

“小弟弟,還有哪裡不舒服麼?”護士長轉過身,將一切負面情緒都格擋在外,微笑著詢問易安。

“謝謝你們……替我解圍。”易安稍顯虛弱道。

“這是我們的天職,給你解圍的,是你自己啊。”護士長將剛帶來的器械都收進托盤,示意其他幾位護士先行離去。

“需要聊聊麼?”

“該不會要額外收費吧……”易安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除了護士長以外,心理科室主任也赫然在列。自己算不算額外找了個心理醫生?還是主任級別的=????(??? ????)

“呵呵~當然不用,我的診療是完全免費的,除此之外,你的醫療費用也是走的人身意外保險。”

“那就好……”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易安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明顯放鬆了下來,連心率的起伏都變小了。

“心悸是正常的,還記得我那年畢業時,和剛才的場景如出一轍,七八名校長院長待在一旁看著,我也緊張得要死,連下刀的手都不穩了,遠遠沒發揮出平時的水準。”

這在聊天裡是一種很常用的手段,旨在與對方快速拉近距離。易安總是懷著這樣的心態,去揣度每一個人接近自己的目的,比如現在。

但他此刻卻並不反感對方接近自己,興許是白衣天使這一身份所賦予的神聖性,興許是對方個人的人格魅力。

病房裡,兩人稍稍聊了一會,從教育經歷到學業、從工作到生活,多數時候都在吐槽,比如外面那些糟糕的領導。

“嚯!我遲早要把他們裝滿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蟲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易安小學弟,你覺得呢?”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易安笑著回答, 狀態已明顯好轉,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嗯嗯~那就先這樣吧,好好養病,下次換藥再來看你。姐姐帶薪摸魚時間結束了,也該返回工作崗位了 ( p′︵‵。)”

目送著對方離開病房,易安感覺到恍如隔世,這還是自己頭一回從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溫暖,輝媽關照自己,高中同學照顧生意,這些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陌生人。

“你要是再多聊一會,我可就支撐不住了吼。”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又傳來了那道熟悉的蘿莉音,易安再次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還在?!”

“我怎麼就不能在了嘛!咋地,還想賴賬?[○?`Д′? ○] ”

昏迷前的記憶盡數浮現在腦中,易安頓時大失所望、大驚失色、大呼不妙。

尤其是那一句海之魔法少女……可最最關鍵是,對方居然還真的答應了。

“什麼叫做你快支撐不住了,快解釋清楚啊喂! ”

還不待對方解釋,物質在客觀上的變化就已經昭示了一切。

下一瞬,易安便再次感受到那種接近死亡的感覺,但卻只持續了一瞬,短暫到這一訊號甚至都沒來得及傳遞到大腦,身體便像是被某種巨錘給撞擊了一下,化作齏粉逸散,十幾飛秒後,這些齏粉又重新坍縮,匯聚成一副新的身體。

五感、畫面,宏觀或微觀的一切又重新迴歸,只有後知後覺澎湃跳動著的心臟,在昭示著易安內心的激動,可她甚至都感覺不到激動這一情緒本身,因為意識還在適應著這副身體,大腦皮層訊號還未完全接入。

“這是,我?”易安嘗試性的抬起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關節小巧、膚質細膩的纖纖柔夷。幾縷髮絲垂進視野,易安習慣性的去將其撩起,可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髮質也根本不似自己原本髒亂的蓬草,而且是……白的?!

再也管不了其他,易安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從病床上一躍而起,飛奔進一旁的洗手間裡,自己如今的樣子,這才清晰、完整的透過鏡面呈現在自己眼前。

一張標準的瓜子臉,兩汪潭水般深邃的粉眸、兩道如遠山般憂鬱的眉黛,和如鳥羽般纖長的睫毛。

三千銀髮自然垂於兩肩,身體明顯縮小了不止一號,導致狹窄的肩胛根本掛不住病號服,鎖骨被完全露在了外面,連帶初顯規模的雪白也羞澀地展現出三分,易安連忙將衣服往上提了提,可面頰還是因此而攀上了兩抹緋紅。

上述這一切都還不是重點,要說最最顯眼的,是從頸後生長而出的那對潔白的耳羽,翼展幾乎與兩側肩胛同寬,自然的微蜷著,隨髮絲垂在兩側。

鏡中的她,就像一朵飽滿待放的花苞,美好、稚嫩,任誰見到都會不免開始期待,她究竟會綻放成一朵怎樣的鮮花:是薔薇、百合、水仙,還是迷迭香、斷頭花,亦或是極惡之花。

完了……易安一整個完全呆愣住了,自己該不會真成魔法少女了吧!

“你說的支撐不住……就是這麼個支撐不住麼!”

“嗯吶嗯吶~(*^▽^*)”

“我原本的身體呢?!我不要當魔法少女口牙!o(>﹏<)o ”

“對不起,你所呼叫的身體已欠費停機,請充能後再使用。(づ ̄3 ̄)づ╭?~”

易安無語了,徹底無語了!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回聽見身體能欠費停機的!

“那我問你,那我問你!我到底是男是女?如果我是男,那我問你,我以前的身體呢?如果我是女,那我以前的身體呢?”

“你聽說過薛定諤的貓麼?”

“當然聽說過,和這個有關係麼?”易安有些不耐煩道。

“對,和這個沒關係。(*^▽^*)”

“你!!”易安被氣到沒話說,頓時口吐芬芳道:“我母牛母牛母牛!我? ? ? ? !”

“既然你聽說過薛定諤的貓,那我解釋起來就簡單多了,不然以你們這個時代的教育水平,連高等教育都還未完全普及量子維度的知識,我解釋起來你也聽不懂 ╮(╯▽╰)╭

你是否試想過,假如你媽把你生成了女兒,你會長什麼樣呢?這並非空想,因為萬千種可能性中,自然就包括這一種,而現在,我只不過是將這一種可能性給提取了出來,就成為了你現在見到的這副樣子。”

“那我以前的身體呢?”易安還是追著這個問題喋喋不休。

“那個當然也是你啊,喏,就在三十秒前,你還在用著那副身體呢。簡而言之,你現在處於兩種可能性的疊加態當中,唯一的觀測者是我,只有我才能開啟裝著貓的盒子,每一次開啟盒子時,你才會切換兩副身體。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