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兄弟,燒雞你也吃了,現在能帶我去找人了吧。”

方運咂著嘴,等嘴裡的肉味消失,從懷裡掏出圓筒,喝了幾口水。

“大哥,你也太心急了吧!你看看現在,天都已經黑成這樣了!”

“這大晚上的去叫門,人家還以為我們是偷東西的賊人呢!”

“這樣吧,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去找人!”

小六子站起身來,拍著屁股的塵土。

他一邊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一邊用眼睛不斷瞥向身後的街道。

“那好吧,不過今晚我要跟著你。”

方運跟著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眼天色,也覺得大晚上去敲別人家的門不太好。

“呵呵!我那裡環境很差的,大哥你還是自己找地方住吧!”

小六子訕笑著,腳下不露痕跡地往巷口挪去。

“不要緊,只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

“再說了,萬一你跑了,我明天上哪去找你?你不會是騙子吧?”

方運一臉懷疑地看向小六子,同時上前兩步,緊挨著對方站在了一起。

從現在開始,他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吃了自己一整隻燒雞的小六子。

不管小六子有沒有騙他,方運都不會讓對方跑掉。

要知道,從小到大,除了兩次去夜鶯鎮上抓藥,方運還沒花過一百文這麼多錢。

“呵呵!大哥這是什麼話,我小六子向來誠信為本,童叟無欺,不信你在鎮子上打聽打聽……”

“既然大哥這麼說了,我就帶你去寒舍吧。晚上早點睡覺,明天好帶你去找人!”

小六子眼珠滴溜溜一轉,馬上面臉堆笑地摟著方運的背部,帶著他往鎮子西邊走去。

方運也伸手摟住了小六子,兩人勾肩搭背,看上去一副親熱的樣子,很快就從西門走出了鎮子。

一路上小六子不斷講著鎮上的趣事,方運聽的津津有味。

二人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拐上一條小路後又走了好一陣子,終於到了目的地。

在皎潔的月光下,方運能隱約看清,眼前是一座敗落已久的廟宇。

二人走了進去,一尊高大的神像歪倒後面的牆上,四下破碎不堪的門窗,正被風吹得吱呀亂響。

“方哥,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怎麼樣,夠大吧?”

小六子指著破廟,得意洋洋地說道。

“還不錯,比我昨晚睡覺的地方強多了。”

方運笑了笑。在門口附近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把手插進袖口裡,靠著牆坐了下來。

“你隨便找個地方坐一下,我去生火……哎呀!瞧我這記性,早上出門急,忘記拾柴火了!”

“方哥,我去旁邊的小樹林裡撿些柴火回來,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免得迷路了還要我去找!”

小六子蹲下身子,裝模作樣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懊悔地拍著腦袋道。

“哦,好的!你小心點。”

方運想了想,覺得小六子已經把自己帶到了“家”裡,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小六子聞言大喜,又裝模做樣地交代了一番,這才轉身離開了城隍廟。

他走出去幾丈遠後,撒開腳丫子朝著鎮上跑去。

據說這座廢棄的城隍廟裡住著一隻惡鬼,晚上就會出來吸人魂魄,鬧得很兇!

破廟周圍也經常出現一些怪事,在清溪鎮這一帶十分有名。

鎮長老爺和幾位鄉紳曾花了大價錢,從縣城請來得道的大師做法,也沒能把惡鬼驅除。

清溪鎮和附近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些事,不要說晚上,就算是晴天白日,也沒人敢在附近走動。

小六子把方運帶到這裡來,是因為只有像他這種從外地來的人才會上當。

方運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路,坐在地上後頓時一陣陣睏意湧了上來,很快就靠在牆上呼呼大睡起來。

等他第二天醒來時,找遍破廟裡外,發現全然不見小六子的蹤影,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

方運一屁股坐在地上,既心疼花出去的一百文錢,又憤怒於小六子的狡猾,同時暗恨自己的大意。

他灌了幾口圓筒裡的水後,心情逐漸平穩下來,起身往鎮子的方向走去。

“一定要找到小六子,要回買燒雞的一百文錢!”

方運在心裡這樣想著,拐上了大路。

至於靠小六子找叔爺的事情,他已經不抱任何期望。

對方肯定不認識鎮子上姓方的人家,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騙一頓吃喝罷了。

就這樣,方運白天在鎮上找人,晚上回城隍廟睡覺。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他既沒有找到小六子,也沒有打聽到任何叔爺家的訊息。

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方運坐在火堆旁,一邊吃著手裡的烤玉米粒,一邊想著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秋天已經過去了一小半,他必須要把蕎麥種子種下去,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城隍廟後面有一大片荒地,上面長滿了雜草。

要是把這些雜草清除掉,說不定可以用來種地。

在廟裡住了幾天,方運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人來,在鎮上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了鬧鬼的事情。

聽到那些傳聞,他心裡雖有些害怕,但更怕被餓死。

圓筒裡的水雖然很神奇,但只靠喝水明顯不能填飽肚子。

第二天,方運早早地去了一趟鎮上。

他沒有去找小六子,也沒有再向人打聽叔爺家的訊息,而是花一百八十文錢在集市上買了一把舊鋤頭。

用菜刀把雜草全部割倒,然後一把火全部燒掉,就可以消滅掉雜草的根莖和種子,將其化作土地中的養分。

再用鋤頭把地翻一遍,把裡裡面的石塊和雜物挑出來扔掉,就算是成功地開墾了這塊荒地。

自從吃了圓筒裡的雜糧後,他每天都感覺生龍活虎,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般。

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方運就在這塊地裡種下了蕎麥種子,並用圓筒裡的水澆灌了一遍。

原本在這裡開荒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因為附近沒有水源。

但他有小圓筒,自然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做完這一切,方運望著地裡一個個的小土包,滿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蕎麥種子將在兩個月後成熟,正好趕上冬天來臨之際。

天色漸黑,方運點燃撿來的柴火,在城隍廟裡生起一個火堆。

由於城隍廟附近長期沒有人走動,附近的小樹林裡枯枝很多,他很容易就撿了數十斤柴火。

要是有一把柴刀就好了,可以砍些小樹回來做成木板,把城隍廟裡漏風的破窗戶擋住。

方運發現,放進圓筒裡的食物經過一夜的時間後,吃了不但會讓他力氣變大,還比原來好吃了很多。

這些食物一定是在圓筒裡吸收了仙氣,才會有這些變化,關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方運美滋滋地吃著前兩天在鎮上買的炊餅,仰頭喝了一口水,真甜吶!

聽說縣城裡有一種鋪子叫做水窩子,專門賣水、送水給有錢人家吃用。

如今他有了圓筒,應該也能開一家這種鋪子吧?

很快一個炊餅就進了肚子,意猶未盡的方運又烤了了幾個玉米粒來吃。

吃飽後,躺在軟軟的枯葉堆上,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方運忍不住伸手把圓筒掏了出來,拿在手裡不斷把玩。

這個神奇的小東西,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喜。

方運握著圓筒,感受著著與它的聯絡,彷彿圓筒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般。

睏意漸漸侵襲頭腦,他收起圓筒打了個哈欠,進入到了睡夢之中。

第二天起來後,方運繼續去小樹林裡撿柴火,反正閒著沒有事情做。

他帶上繩子,出了城隍廟沒多遠,不經意間回頭看了眼。

“咦?”

方運再次看去,驚喜地發現,遠處地裡竟長出了一尺來高的綠芽。

他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去,確實沒看錯,地裡長滿了兩片分開的綠芽。

一般來說,至少需要十七、八天的時間,蕎麥種子才會長成這般模樣,身為莊稼人的方運絕不會記錯這一點。

正疑惑間,方運習慣性地拿出圓筒來,喝了兩口水。

他看著手上的圓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說,裝進圓筒裡的水不只是對人有用,還能加快作物的生長不成?

想到這裡,方運不由得激動起來,如果這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用有些顫抖的手,從圓筒裡倒出幾十粒稻種,埋進了角落的泥土中,並用圓筒水把地裡澆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方運坐在了一邊,雙手托住腮幫子,並把胳膊抵在大腿上,注視著角落處埋著稻種的泥土。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任何變化,他決定還是先去撿柴火。

到中午時,方運興沖沖地跑到廟後,果然看到了泥土中剛冒出的嫩芽。

他果然沒有猜錯,圓筒水具有加快作物生長的效用,這真是太驚人了!

要知道,稻穀本來是要春天種在水田裡,才能成活的作物。

沒想到被圓筒水澆灌後,竟能直接發芽成長,這種事情簡直聽都沒聽說過!

接下來的幾天裡,方運每天在小樹林裡撿柴火,挖野菜,過得十分充實。

而種下的稻穀和野菜也茁壯地成長著,每一天起床時,看到這些作物的變化,都讓他感到無比快樂。

在種下去的第四天,蕎麥終於成熟,頂端結滿了籽。

方運把蕎麥收割後,全部種上了稻穀,這才是能夠賣錢的糧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就是方運現在的生活,此時他正叼著一根長長的稻杆,躺在堆滿了柴火的城隍廟裡。

牆邊放著三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裡面裝著前幾天日剛收割的稻穀,大概能有三百來斤!

這些稻穀從播種到成熟,只用了短短九天的時間,生長速度應該是普通禾苗的二十倍左右。

這兩天他一刻不停,從地裡收割成熟的稻穀,並把它們從稻穗上摔打下來。

稻草曬乾後,先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躺上去別提多軟和舒服了!

方運從稻草上起身,抱起一百來斤的麻袋,來到了神像後面。

他把圓筒放在地上,心中念頭一轉,圓筒頓時變粗了數倍。

開啟麻袋口,把裡面的稻穀全都倒進了圓筒中。

幾天下來,方運對圓筒的使用可謂得心應手,研究出了不少更方便的用法。

這種只變粗不變大的用法就是其中之一,可以防止把圓筒變得太大後頭暈的現象。

剩下兩麻袋的稻穀,他準備明天扛到鎮上去賣掉,順便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回來。

由於放進圓筒裡的食物會生出一些神奇的變化,所以要賣的稻穀是不能放進去的。

而用圓筒裡的水澆灌後,收上來的稻穀就很正常,完全沒有什麼變化。

方運暗自猜想,裝進圓筒裡的水和食物都沾上了仙氣。人吃下去後,仙氣就在身體裡變作了力氣。

而圓筒水澆到田裡後,裡面的仙氣加快了作物生長被用完,所以並沒有改變這些長出來的稻穀。

要是把帶著仙氣的稻穀賣出去,吃的人馬上就能覺察出來不同之處,萬一追查到自己身上,說不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方運特意吃了一些收上來的稻穀,確認和普通稻穀一樣後才決定去鎮上賣糧。

第二天一早,方運一邊肩頭扛著一袋稻穀,朝著清溪鎮走去。

他每天吃著圓筒裡的水和食物,力氣變大了很多,但扛著兩百多斤的稻穀,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幸好鎮子離得很近,沒多久就來到了街上的米行。

這個米行鋪面不算大,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方運和它們互不相識,想打招呼也念不出來。

櫃檯前站著一位身穿掌櫃袍的高胖中年男人,他只是微微抬首瞥了眼方運,就低下頭去繼續看著手裡的賬本。

“小兄弟是來賣稻穀的吧?請跟我來!”

一個夥計打扮的青年聽到掌櫃的咳嗽聲,連忙快步從鋪子裡走出來,把他迎了進去……

方運從米行出來時,腰上多了三千二百枚銅錢,足足有二十五六斤重。

還好這些銅錢都是一串串的,要不然他可真沒信心能數得過來。

三千二百枚銅錢,就是三兩多銀子,加上身上的二兩多銀子,一共五兩多!

從那位夥計口中得知,今年又是一個大旱之年,所以糧食的價格漲了不少。正常來說,這個時候二石稻穀最多隻能賣兩千五百文錢,可今年就多賣了七百文錢!

無論大旱還是大澇,小東村裡升龍河的水位從來沒有過變化。

正是有了這條不會乾涸的升龍河,所以村子並不怕旱災,每年的收成都不錯,很少有人會淪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

這也是陳老爺家那麼有錢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周圍幾個村子的地主多的很,卻沒見幾個人能住得起那麼氣派的青磚大瓦房。

水就是莊稼人身上的血,是他們的命!

兩個村子之間為了爭奪水井的使用權,發生大規模爭鬥的情況時有發生,為此死幾個人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方運一下子變成了有錢人,走路時伸手往上撈一撈沉甸甸的銅錢,腰桿子頓時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