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裂隙深處的觀測者共識

蘇牧的耳膜被資料流的尖嘯刺得生疼，失重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心臟——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分解成銀藍色的光流，金屬關節擦過他後腰時帶著灼燙的溫度，那是她用最後的能量維持著空間錨點。

"抓住我！"她的聲音混著機械核心的嗡鳴，比平時低了三度，蘇牧這才注意到她胸腔處原本流轉的星圖紋章正在崩解，每一塊碎片都在與裂隙的資料風暴對抗。

他下意識扣住那截泛著冷光的機械臂，指腹觸到凹陷的劃痕——那是三天前對抗蟲族母巢時留下的，當時她笑著說"機械飛昇者的傷疤會說話"。

光隧道的壁障突然翻湧，壽宴影像的碎片像被攪亂的鏡面，小棠舉著青銅箭矢模型的畫面與實驗室場景重疊。

蘇牧混沌雙瞳的虹膜開始分裂，三百個平行宇宙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小棠七歲時髮間銀鈴的輕響，二十歲在量子實驗室除錯儀器時咬著筆桿的模樣，還有每個宇宙裡她脖頸處青銅紋路蔓延至瞳孔的死亡瞬間——那些畫面裡，她的指尖永遠停在糾纏儀啟動鍵上方三厘米處，像被某種力量釘死的提線木偶。

"觀測者共識的錨點是她的意識。"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突然刺入他後頸，資料介面與他後頸的量子晶片產生共鳴，蘇牧痛得倒抽冷氣，卻在瞬間看清了裂隙深處的結構：無數條金色因果線正以小棠為中心輻散，每條線上都串著不同宇宙的觀測者死亡場景，"系統需要活的觀測原點，所以她永遠'即將按下按鍵'——這是新法則的澆築模具。"

實驗室穹頂突然降下兩道幽藍的全息投影，林浩的安全制服皺巴巴的，左臉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王麗的髮梢焦黑，指尖捏著的資料平板在發抖。"李維斯三小時前劫持了校準程式！"王麗猛地調出監控畫面，投影裡的李維斯正站在量子糾纏儀前，手中的銀色鎖鏈穿過儀器核心，"他改寫了青銅紋路的程式碼，那些不是裝飾，是觀測者陷阱！"

蘇牧的瞳孔驟然收縮——監控裡的李維斯在笑，嘴角咧到耳根，鎖鏈上的六芒星紋路與小棠脖頸的青銅紋如出一轍。

下一秒，所有死亡回放的畫面同時扭曲，三百個小棠的脖頸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像無數條青銅小蛇鑽進他的視網膜。

他踉蹌著撞在光隧道的壁障上，喉嚨裡泛起鐵鏽味，混沌雙瞳的鏡面開始出現蛛網裂紋。

"啟動法則具現！"顧清歡的機械臂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她的頭罩裂開，露出下方半機械半血肉的臉——那是她最抗拒示人的模樣，此刻卻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蘇牧面前，"用輪迴眼反向干涉共識，否則小棠會被系統吞噬成新的...觀測者之神。"

劇痛從後頸竄遍全身，蘇牧的混沌雙瞳迸發出金色法則光紋，裂隙在震顫中剝去偽裝：李維斯的身體正在融化，黑色的資料觸鬚從他七竅鑽出，包裹成一個巨大的眼球形態——那是他在實驗室瞥見的黑影，此刻正用無數複眼盯著小棠的方向。

"天命者分身..."陳飛的星際艦長投影突然出現在裂隙邊緣，他的量子戰衣佈滿焦痕，聲音像被撕裂的布帛，"他早就不是人類了，是觀測者共識的...執行者...維持舊法則的劊子手..."

話音未落，李維斯的鎖鏈突然絞碎時空屏障，三百根青銅紋路如利箭穿透光隧道。

顧清歡的機械核心爆出刺目的火花，她猛地將蘇牧推向小棠的方向，自己卻被青銅紋路纏住腰腹。"去周明的修真界座標..."她的聲音開始碎片化，機械零件簌簌墜落，"那裡...法則漏洞...能...看見..."

蘇牧被推得踉蹌，伸手去抓她時只觸到一片逐漸消散的光霧。

他轉身看向李維斯的巨眼，對方複眼裡映出小棠即將按下啟動鍵的畫面——她的指尖已經觸到按鍵邊緣，脖頸的青銅紋路正順著血管爬向眼角。

混沌雙瞳的裂紋突然蔓延至整個鏡面，蘇牧在刺痛中看見更深處的真相：所有觀測者的死亡、所有輪迴的軌跡，不過是為了讓這雙眼睛進化到能穿透"繭"的厚度。

而顧清歡最後的話像一顆種子，在他意識深處生根——周明的修真界座標，那個他曾在輪迴碎片裡見過的、靈氣枯竭的世界，此刻突然在他記憶裡亮起刺目的光。

"小棠！"他吼出聲，聲音終於衝破意識屏障。

量子輪迴眼的法則光紋驟然暴漲，將他與小棠的意識連成一線——在觸碰到她意識的瞬間，蘇牧聽見裂隙深處傳來玻璃徹底碎裂的脆響，而李維斯的巨眼發出垂死的尖嘯："你破壞了...觀測者共識..."

小棠的指尖懸在啟動鍵上方，突然偏了半厘米。

她的瞳孔裡，青銅紋路與金色法則光紋開始糾纏，像兩團爭奪領地的火焰。

蘇牧的意識潛入她的思維海，看見最深處有顆小小的光繭，繭上刻著他熟悉的、實驗室的門牌號——那是他們童年時用粉筆寫在老實驗室門上的，"蘇小棠的秘密基地"。

光隧道外，顧清歡的機械殘骸正緩緩聚合，殘留的資料流在虛空中畫出一串座標。

那座標的尾端，飄著她最後一縷意識："周明...修真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