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洗澡水燒好了。”

我和夏緋煙還在以某些非人的方式賣弄著表情,為了破東城那點只能裝給自己看到臉面,我們倆開始努力地調整表情,但可惜徒勞無功,因為我們倆最多也就是把“非人”的表情調成“擬人”的,然後兩個人看到對方的表情又會忍不住噴出來,如此成為一個死迴圈。

最後也是趙慍替她的少爺開了門,用一句“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糊弄走了小二,為她的少爺和少爺的妹妹爭取到了繼續傻樂的時間。

在傻笑了得有個七八分鐘,兩個人雙雙力竭後,我們才是稍稍緩下來了一點,準備去洗下風塵,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趙慍雖然不理解但是接受。

這邊的洗澡堂是一個大~水池,水池是青磚砌的,上邊貼了一層瓷磚,青磚下面又鋪了一層銅板。

這邊的水池不是一桶桶燒然後一桶桶倒出來的,這邊搞得比較狂野一點,澡堂比較高,下面連著鍋爐房,裡邊嗚嗚地燒著火,直接把銅板烤熱,然後銅板在把青磚烤熱。

青磚的導熱很慢,熱阻很高,所以不管下邊怎麼折騰上邊都頂天四十多度,青磚四十多度,水也就差不多是這個溫度。至於為什麼不直接用火燒青磚,畢竟這東西讓火燒容易壞,燒銅板就沒有這個隱患,而且銅板的能均勻散熱,且壽命更高,用來去把青磚捂熱乎很合適。

在技術上,久安國做到這一點還是不難的,價錢自然也是尋常百姓家負擔地起的,不過畢竟是給我這個裝貨用的,所以肯定也有不一樣的,或是說就比公共的大澡堂子更貴的地方。

我這洗澡的地方叫“官堂”,單人或幾人一間,裡邊的水一天一換,和旁邊那公共浴池三天一換的比算是乾淨的多。

其他的就沒有多出來多少了。

夏緋煙領著趙慍換好了浴袍,簡單地說就是大棉花圍巾,能把全身都圍進去的那種。

夏緋煙最後幫趙慍整了整浴袍,上上下下都理地很仔細,整理的時候還不准我看,好像是怕我佔趙慍便宜一樣。

我說句夏緋煙不愛聽的,我還差這點便宜佔了?

雖然我確實有些瞟一眼的慾望吧。

提著小浴籃,裡邊裝著肥皂,毛巾,搓澡巾,趙慍靜默在夏緋煙身邊,而夏緋煙則是叉著腰,相當開心的樣子。

“我和趙慍先洗,你在外邊等著,知道了嗎!”

收拾好的夏緋煙轉過身來,手指頭豎的高高的,指著我講。

“我還能進去看是咋的?”

夏緋煙一斂眉,踮起腳尖,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要是被我發現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表情淡然地偏過頭去,一副“隨便你咋滴”的樣子。

“我回去就讓趙慍給我搓背。”

“那個,少爺,別說……”

趙慍背過手,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胳膊,委屈地看著自家少爺。

夏緋煙一聽這話,柳眉倒豎,踮起腳,擰過我的耳朵,我先前裝出來的淡然表情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急忙求饒。

“錯了錯了錯了,我這就出去面壁念清心訣!”

“要是被本小姐發現你想做點什麼,本小姐直接給你割了信不信!”

“別別別!我才十七,還有人生才過來四分之一,甚至是五分之一,六分之一,我還有十多年的大好年華沒有揮霍呢!”

夏緋菸嘴角一歪,順勢把我按在牆上,比劃著就要動手。

我雖然知道她應該不會真的對她的不親勝親的哥哥動手,但她這副架勢再加上嘴裡說的話,還有手上根本掙不開的力氣擱誰誰不害怕啊?

“與其讓你為禍人間十餘年,倒不如割以永治來的痛快!”

“你也沒刀,咋割啊!”

“那就給你整條拔下來!”

“拔下來了那趙慍的後半生的幸福怎麼辦啊!”

一旁的趙慍愣了一下,隨後小臉不知道是被暖暖的水汽蒸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變得紅彤彤的。

趙慍趕忙小跑過來,拉過夏緋煙的一隻手,聲若蚊吶地講:

“那個,緋煙小姐,我們去洗澡吧。”

夏緋煙這才是放開了我她俏起微紅的小臉,傲嬌地扭過頭去。

“老實待著,不許偷看,洗完叫你。”

我揉了揉被按得有些生疼的胳膊,妥協般地點了點頭。

夏緋煙領著趙慍走進浴池,然後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一點縫都不漏。

隨後,浴室裡便傳來了一聲“撲通”,顯然是誰直接跳到了水池裡面。然後就是“吧嗒吧嗒”的拍水聲,最後就是……

“還裹著幹嘛,讓我看看!”

“這個尺寸……還有待發育。男人都喜歡大的,就連好多女人也喜歡大的,趙慍,你想不想讓夏冀更喜歡你呀?”

雖然浴室的隔音並不好,畢竟和換衣服的地方也就擱著一扇門,但我還是聽不清趙慍在裡面怎麼回答的。

但我可以聯絡上下文嘛。

“奧~那我就幫你變大一點吧!”

“方法就是……揉揉!”

浴池裡的“撲通”聲不斷地響起,雖然不明其中的情況,但我也想象得到裡面夏緋煙追著趙慍要揉,趙慍為了自家少爺不斷反抗的情形了。

唉?

那我豈成了床邊幹得熱火朝天都還在熟睡的丈夫了?

這還不太恰當,人家不知道旁邊的事,但是我可是真聽著呢!

那我衝進去“拯救”趙慍?

可能會在一飽眼福之後當場暴斃。

一番思索之下,我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一是我不太想幹“在旁邊聽”這麼一個違反公序良俗的窩囊事。

二……

光聽聲音我都能下三碗飯了,但是現在沒有飯,所以我只能找些別的方式發洩一下。

都有點變態,噁心。

把我的小浴籃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出浴室,鎖緊房門,走下小樓梯。

浴室門外是一個小樓梯,浮出來一二米高,要走下去才是尋常高度的廊道。

因為浴池下面是燒火的地方,所以久安國這種客棧浴池的尋常配置就是一個低於尋常廊道的火堂和高於尋常位置的浴池,畢竟久安國的技術雖然有,但並沒有那麼高,至少蒸汽時代還沒有步入,通管子導熱熱不太現實,而且燃料,諸如木炭煤炭那種東西只能靠人工開採,並不便宜,所以直接燒浴池就是最快也最省錢的方式。

浴池中升騰著水汽,沾到人身上凝為水珠,溼溼暖暖的很是怡人。

我來到浴池下的鍋爐房,久安國人叫它“火堂”,也就是為上面浴池燒火供暖的地方。

走到火堂門外,我稍稍愣了一下,光是門把手上就有著一層厚厚的灰漬,是爐灰,還是煤上掉下來的粉塵,甚至是燒柴工的汗漬?

那些髒東西堆積在一起,堆積在門把手上,燻黑了門。

我脫下了衣服,露出貼身的綢斷袖,握上灰黑到滑膩的門把手,開啟了門。

難以忍受的熱浪迎面而來,我掩了掩面,努力地適應著。

“多添兩鏟!樓上可是陌城主的貴客,怠慢不得!火候拉起來,莫要讓火焰沉下去半分!”

火堂內嘈雜的交談聲響在耳畔,因為火焰燃燒的“呼呼”聲並不小,添柴加煤時鐵鏟劃過地面的“鏘嚓”聲不絕於耳,所以房內的活計若是想交流,就只能抻著脖子大聲地喊。

“知道了!”

一個略顯蒼老而十分嘶啞的聲音,隨後便是鐵鏟剷起煤塊的聲音。

我又向內走了一步,除了更加難以忍受的熱浪外,還有十分嗆肺的空氣。

那是爐灰和許許多多材料的粉塵混合在一起,順著熱浪衝進肺裡的空氣。

僅是一口,我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肺部的應激反應不斷地持續著,口水不住地被咳出來,順著嘴唇滴到地上。

“唉!那邊的是誰?”

裡面的一位四十餘歲的男子注意到了我,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站在遠處啟口問我。

“我,咳咳咳!我是咳咳!”

那人大笑兩聲,笑的十分爽朗。

“公子是那是天上的龍鳳,豈能受得了地上的塵灰?快些出去吧,莫不要髒了公子的衣衫啊!”

他講完,搖了搖頭,隨後又開始一剷剷地向裡面填著燃料。

我還想再往前走,但是熱浪加上混著爐灰渣滓的空氣把我嗆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眼珠子都紅得跟裡邊那燒的通紅的煤塊一樣。

考慮到我這副沒碰過活的養尊處優到手指頭上邊都沒繭的身體,我還是退到了房間外。

那位添柴工見我最後還是走了出去,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幹著自己的活。

然後不一會我就又走了回來,不一樣的是——現在的我裹著一身的白浴袍,頭髮上裹著毛巾,臉上蒙著好幾層的黑麵紗。

毒氣抗性max!

某些遊戲就是個樣子,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裝束和似乎和主線完全不搭邊的裝備堆在一起就是可以在某些獵奇副本里發揮出絕佳的作用。

如今的我身穿著洗浴套裝+,自然也可以對付火堂裡那嗆人的空氣。

再次開啟門,挺著身子走進去。

那位四十餘歲的添柴工又一次看了過來,他料到這次可能還是我,所以看向我這邊的時眼中帶著笑。

但是在看清楚我的裝扮後,他眼中善意的調侃漸漸變作了不解的驚訝。

我昂著腦袋往前走,雖說的確是不嗆了,但是熱浪的效果卻是被這一身棉花接了個滿滿當當,熱量只往裡進不往外出,趕上那烤鴨外邊裹著的那層錫紙了。

我裹著這一身沒一會就熱得滿身汗,但是我又不能走,不然太丟面子了,所以就只能頂著滿身的汗該幹啥幹啥。

我走到了工人面前,拿過柴火堆旁的鐵鍬,往裡面添了一鐵鍬煤,然後頭也不抬,大聲地喊道。

“咱們還要添多少柴火!”

那名添柴工也是性情中人,見我如此,大笑兩聲也沒在推脫,他拎起鐵鍬,粗壯而有力的手臂拎起鐵鍬就像是趙慍拎我一樣,一鏟子下去,滿滿當當的煤塊稱在鐵鍬中,他猛地抬起鐵鍬,然後在空中忽地一滯,煤塊便因為慣性飛入了火灶中,被火焰捂在當中,慢慢地燒起來。

一旁正在燒煤的老人看了一眼這裡,然後繼續填煤。

“這一堆煤填進去,再時不時來點木柴就可以了!”

“好勒!大哥你看著吧!我雖是養尊處優,但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鐵塊子燒化了咽肚裡不吭聲的鐵打銅鑄的漢子!別看我細品嫩肉的,幹起活來,也是好生利索!”

“哈哈!好!好一個鐵漢!那就幹!看你乾的怎個樣子!”

“您就看著吧!”

煤塊的確還沒剩下來多少,我和這位不知名字的大哥,還有旁邊那位老人不到十多分鐘就把煤塊填了進去,並且把堆積的煤炭平攤開來,撤下了堆積起的爐灰,讓火能燒的更足更旺一些。

“哎呀我靠,熱死我了我靠,這一身都透了,快快快,水。”

“哈哈哈!你說說你,逞什麼能,當公子的就老老實實地當公子,和我們這些下人混在一起,幹這又髒又累的活做什麼。”

“當公子的都有怪癖嘛,都是閒的沒事幹,我就樂意。”

用頭上的毛巾擦擦頭上的汗,卻忽然發現那毛巾已經溼透了,想用浴袍擦額頭,但是浴袍也透的差不多了。

那位大哥看出了我的窘迫,從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張稍微帶些灰黑的手帕

“這是以前我剛做工的時候用來擦汗的。現在幹多了,顧不得那些,也就很久不用了,不過我昨個可是洗過了,不過上邊的煤灰沉澱了,洗不下去了,但是絕對不埋汰,不嫌棄的話,用著吧。”

“那就謝謝大哥!”

我接過了他的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而後從懷裡拿出了兩枚銀幣,拍到了大哥手上。

他明顯是嚇了一跳,連忙推脫。

“公子,這是做什麼,我老實幹活一輩子,受不得不勞之財啊。”

我不理他的推脫,強行塞到了他手裡。

“不愛錢那你就買兩壺酒喝了下去,我又不差這點錢,就差朋友,昂,你收著。”

“這是什麼話,還跟我交朋友,我一個燒火的還能跟公子少爺做朋友?咱也兩個銀幣買酒喝,昂,您收回去。”

正我們兩個就這兩個銀幣爭論時,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那位老人快走了兩步,朝我們這邊拱了拱身子,然後將那兩枚銀幣從我手裡奪了去。

這位老人旁若無人地打量著手裡的兩枚銀幣,認了許久才認了這是他平日見過的別人口袋裡的銀幣,一絲麻木的欣喜在他的眼中閃過。

老人把銀幣塞到自己的口袋裡,立起佝僂的身體,看向眼前四十多歲的男子,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你一個農閒下來出門賺外快的雜工,當然看不上這兩個銀幣。你是農民,你是上九流,你在田裡彎著腰幹完了活,賣了稻子後能挺著腰桿子出門。我可不一樣,我一個專靠添柴做生計的,在這彎著腰幹完了活,等出了門,見了別人,一樣是哈腰點頭,這老腰我一樣挺不起來!你不覺得兩個銀幣怎麼樣,我可不知要幹多長時間才能賺得著這兩個銀幣呢。”

講完,老人又轉身看向了我。

那先前在火光和熱浪中看不清的模糊的臉,如今在陽光的照耀下方才清楚。

密密麻麻的褶皺盤附在這張蒼老的面容上,就好像被誰像團紙巾一樣團了七八遍再抻開了一樣。

那些褶皺的縫隙中,灰塵和泥垢堆得滿滿當當,那些縫隙裡的東西哪怕是用勺子摳都摳不乾淨。

嘶啞的聲音像是格尺摩擦黑板;乾癟的身體如同一張套了人皮的骨頭;衣服上的煤灰堆得厚厚一層,摸上去都是滑膩的感覺;他的雙眼似乎是被灰塵和火焰灼燒了許久,血絲和猩紅將這雙麻木空洞的眼灌得滿滿當當,唯獨在看向那兩枚銀幣時露出過一絲光亮。

他抬起枯槁一般的臉,蠕動著乾癟的嘴唇,拉動起嘶啞的聲音:

“公子,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也低三下四五十多年了。什麼顏面,什麼骨氣,我早就不在乎,也早就沒有了。我膝下的二女年紀輕輕的就都死了,沒人養活我,但我總得活命,我得養活自己。我拉下這老臉,就是為了兩個銀幣,您就別要回去了,昂。”

面對他的請求,我並未多講什麼,表情也沒什麼起伏。一旁的男子貌似想說些什麼,卻又於心不忍,思來想去,他還是開了口:

“可這再怎麼說也都是公子的錢,我們……”

我按住了他的手,打斷了他的發言。

他看著我,一雙牙咬得死緊。

我剛轉身欲走,忽地,他在後面深地一彎腰,雙手拱起。

“我叫王鳴,敢問先生姓名!”

“破東城城主,夏冀。”

……

我躺在床上,和夏緋煙一起抱著懷裡的趙慍。

因為我和夏緋煙都要抱著趙慍睡,誰都不願意退一步,而趙慍不管跟了誰都會得罪另一個人,所以思來想去,我想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把兩張床拼到一起,把兩床被褥橫著放把床單下面的縫隙蓋住,這樣子兩個緊湊的雙人床就變成了一張巨大的三人床,我,夏緋煙,還有趙慍都可以一塊躺上去,再把趙慍放到中間,我和夏緋煙一人一半,這樣,分配不均的問題就完美解決了!

不過夏緋煙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一開始她說她喜歡趙慍,所以要趙慍的臉對著她睡。

但是不一會,夏緋煙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她不許趙慍背對著我,可能是怕我趁機對趙慍做壞事?於是趙慍就又翻了個身,正對著我,背對著她。

但是她又覺得哪裡不對,她說我就是在對趙慍做壞事,因為她能感受到趙慍在抖。

其實我也能,趙慍在轉過身子正對著我的時候她偶爾會抬起頭來看我,但是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洗澡的時候搓大勁了,然後就會馬上把頭低下去,然後就開始不知為何的輕微抖動。

但是也沒辦法了,趙慍總不能把腳放到上面來睡覺吧?

哎對,夏緋煙就是這樣嘗試的,但是最後無功而返,她總覺得我看趙慍腳的眼神有些不對,於是思來想去,還是讓趙慍轉了回來,正對著她,背對著我。

算了,隨便夏緋煙怎麼折騰,反正最後是定下來了,我也可以睡個好覺了。

貼著趙慍的身子,一隻手環著趙慍的腰,閉著眼,感受著怡人的體溫。

夏緋煙緊緊地抱著夏緋煙,她的身子小一點,手環的是趙慍腰上面一點。雖講這個姿勢很不舒服,但夏緋煙還是緊緊地環著趙慍,好像在跟我爭一樣。

夜漸漸地深了。

秋風輕輕地吹,伴著搖晃樹葉的沙沙聲。

還有夏緋煙輕輕的呼吸聲。

趙慍察覺到了自家少爺的異樣,她輕輕地翻過身,正對著自家少爺的臉。夏緋煙搭在她身上的手悄悄滑落。

“少爺,您還沒睡嗎?”

“嗯,是。”

我看著趙慍,應了一聲。

“少爺是有什麼心事嗎?”

“心事啊……”

我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你知道燒煤工都會得什麼病嗎?”

“不知道。”

“塵肺,熱射病,面板病,等等等等。得了那些病,會咳嗽,咳黑痰,咳血,會抽搐,難受,意識模糊,昏迷,會疼,渾身上下每一處骨頭都疼,面板會潰爛,眼睛會看不見,身上會流血。若是從十多歲一直做燒煤工的話,他們活不過四十歲。”

“他們很慘,少爺。”

“是啊,很慘很慘。”

“那他們賺的一定很多吧?”

我輕輕地笑了下。

“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趙慍的目光很是平靜,很是“天真”。

“多勞多得,天道酬勤,少爺告訴我的。”

我輕輕地笑嘆了一聲。

“夏周努力嗎?不。農民努力嗎?很努力。可是農民種的東西卻都要交到夏周那裡,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我明白了,少爺。”

“你明白什麼了?”

“世道不公。”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輕輕地理了理趙慍額頭上散亂的髮絲。

“所以我們要為了公平的世道而努力啊,縱使達不到,也要努力啊。”

趙慍點點頭。

“是,少爺。”

我一把將趙慍攬進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輕道:

“睡吧。”

趙慍的身體有些顫抖,但她未動,只是乖乖地答應道:

“是,少爺。”

我的眼漸漸地冷了下來。

身沐湯浴者,誰聞添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