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離開

行李箱的東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江瓷的衣物，用品，還有大家給江瓷準備的禮物，都被妥帖的收到四個大大的行李箱裡。

裡面還裝了周明禮提前燻的臘肉，購置的大料。

就這還不算太多呢。

周明禮提前拿出了三萬塊，去兌了一萬五千多塊的美元，有什麼缺的在紐市也能直接買。

早上，周陽周苗一邊哭一邊被送去了學校。

周明禮借了三輪車，把她的行李箱放到三輪車上。

剛要走，江瓷忽然說，“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合照？”

周明禮微頓，從江瓷的行李箱中翻出了那臺於大嫂送的照相機。

“大哥家也是下了血本。”周明禮調整了一下數值，“回頭我給他們補上。”

江瓷點一點頭。

等他弄好引數，黃折月就自告奮勇，幫他們照。

周明禮把相機給他，教他按哪裡。

黃折月都學會了，周明禮才來到江瓷身邊。

周明禮想起他們拍結婚照的那天，自己僵硬緊張，不論往哪兒看，都覺得無措。

現在一想，他和江瓷的合照從以前到現在，也就只有那張結婚照。

江瓷湊近他，剛想說讓他靠近一些，她的肩膀上就落下一隻手。

帶著略有些強勢的力道，周明禮把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看了看他的手，莞爾一笑。

黃折月看著周叔和江姨臉上的笑，立馬按照周叔說的步驟，將他們依偎在一起的樣子拍了下來。

黃折月把相機還回去。

周明禮把膠捲取出來，重新將相機裝好，問，“你們幾點集合？”

“十一點在單位門口集合。”

周明禮看了一眼腕錶，“等我一會兒。”

他拿著膠捲，很快就騎著腳踏車出門了。

黃折月問，“周叔幹嘛去了？”

“去照相館洗照片去了吧。”江瓷倒也不急，坐在餐桌前等周明禮回來。

於大嫂是這個時候來的。

“小瓷你收拾好了嗎？”於大嫂人才走到門口聲音就響了起來。

“收拾好了，大嫂，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江瓷驚訝的問。

於大嫂說，“我來送送你，今天也沒啥工作要做，我也是閒的。”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沒想到來的倒巧。”

江瓷笑拉著她的手，帶她坐下來，“等周明禮回來我再走。”

於大嫂左右看了看，“對啊，明禮去哪兒了？”

江瓷，“我們剛才拍了一張合照，他拿著膠捲去洗了，大嫂，咱們一起拍的合照還沒來得及洗，恐怕得我走了之後，讓周明禮再去照相館把相片給洗出來給你們。”

於大嫂寬和的笑，“這個不急，反正我們都在京市，隨時都能見到。”

她輕輕拍一拍江瓷的手，憐惜的說，“就是你，遠去異鄉，身邊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哪有不認識的？”江瓷眨了眨眼睛，“這次去國外又不只有我自己，還有我很多同事呢。”

“那哪能一樣！”於大嫂瞪大了眼。

說完，她又頓一頓，小聲說，“小瓷，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看住了明禮，讓他不敢揹著你找別的女人。”

江瓷聽到這話，不禁啞然。

感受到身上還沒徹底退去的餘韻，江瓷說，“他要是敢，我是必然不會和他過下去的，大嫂，這種事你只能防君子，防不住貪吃的小人。”

於大嫂也不懂江瓷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只暗暗在心中做下決定，肯定是要幫江瓷看住了周明禮的。

周明禮自個兒可不知道還有人擔心他在江瓷離開的這段時間出軌。

他加錢讓照相館的人幫忙把膠捲裡的照片洗了出來。

送的一卷膠捲拍出來的照片是彩色的，洗出來自然也是彩色的。

周明禮等了十五分鐘，花四塊錢收到了兩張封口的合照。

他看著照片上鮮豔的顏色，輕輕摩挲了眉眼帶笑的江瓷。

如果他儘快弄出來液晶彩電，江瓷有機會出現在新聞裡，他依舊能看到她。

他小心將照片和膠捲放進口袋裡，又很快回了家。

江瓷和於大嫂說著話，周明禮趕回來了。

他將照片給江瓷。

於大嫂湊過去，哎呀了一聲，“還是彩色的！”

“這都得感謝大嫂你啊，你買的相機給的膠捲是彩色的。”

於大嫂喜笑顏開，“那等咱們的合照洗出來，不也是彩色的？”

江瓷笑眯眯的點頭。

時候也不早了，周明禮把裝著江瓷行李箱的三輪車推出去，黃折月和於大嫂分別騎了一輛腳踏車，四人一起往江瓷單位去。

路上碰到同一單位的熟人，他們看著江瓷大包小包的，也知道她這是要出國，都說，“小江同志今天就要走啦？”

“小江同志辛苦，早點回來哦！”

“以後也要常聯絡！”

江瓷都一一笑著和他們回話。

她們大院距離外交部很近，不到五分鐘就抵達單位了。

江瓷等人提前了十分鐘抵達，這邊已經來了不少為自家親人送行的人。

江瓷往四周看了看。

好嘛，她覺得自己四個大行李箱已經夠多了，這麼一看，別人五六七八個的都有，有的甚至用蛇皮袋裝，東西都非常多。

江瓷先去簽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回去。

周明禮將她拉過來，問，“我能跟你一塊去機場嗎？”

江瓷也不清楚，“我去問一問。”

周明禮跟著她一起過去問。

負責聯絡車的人聽到江瓷的話，搖搖頭，“不行，兩輛大巴人坐滿了，沒有空位。”

“這次代表團所有人的家人都不允許送。”

周明禮聞言，將江瓷的手握緊。

跟在江瓷和周明禮身後的黃折月，於大嫂聽到這話，也不禁有些遺憾，看了看江瓷，又看了看周明禮。

黃折月對於大嫂說，“伯母，咱們去看著車吧。”

“哎，好。”

兩人悄悄去了遠處。

周明禮轉過身，清俊的面容看上去很平靜。

“你在紐市開一個個人賬戶，以後我每個月匯錢給你。”

“行李箱裡我放了菜譜，你不喜歡吃白人飯，如果有空就自己做。”

“紐市那邊咖啡很多，但不要多喝，更不要不吃早餐。”

“最短一年。”

“江瓷，我一定會到紐市找你。”

“江瓷。”他的話說到這，又停住。

周明禮喉嚨乾澀，有什麼東西堵得厲害。

江瓷，他的愛人。

從穿到這裡之後，他們分開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八個月。

他們每個星期都能打電話，拍電報。

可以後的幾年，他們恐怕一個月能聯絡到一次就已經很不錯了。

周明禮雙手捧住她的臉，認真與她對視。

“江瓷。”

周明禮的聲音變了調，深邃的眼眸裡化不開的濃烈情緒，似要將江瓷圍繞，包裹。

細細密密的情緒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冷不丁的爬滿全身。

它如梅雨天，持續，沉悶。

江瓷嘆氣，面上掛著輕鬆的笑，“看來我需要鼓勵你加油賺錢。”

“從京市直達紐市的機票非常，非常，非常貴。”

“我還需要鼓勵你儘快拿到護照，這樣你才能去紐市。”

她撐著周明禮的肩膀，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打個賭吧，周明禮。”

江瓷語氣輕快，“過年之前，你會在新聞上看到我。”

周明禮定定的看著她。

“我會加油賺錢，儘快拿到護照。”

“江瓷。”周明禮抬手抱住她，聲音兇狠，“不許找其他男人。”

江瓷低頭，在他胸口使勁咬了一口。

那裡她昨天咬過，力道還不小，這一下加深了痛疼。

周明禮甘之如飴，只覺她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還不夠。

現在代表團裡很多要分別的夫妻都在相擁，周明禮和江瓷此時此刻擁抱在一起沒有一點突兀。

直到部長出來，笑著打趣這些人，“馬上就要走啦，各位同志，要不你們帶著自己的愛人一起出發吧？”

相擁的人這才很不好意思的分開。

“同志們，你們這次去，是為了我們國家的尊嚴，是代表國家在國際上發聲，你們是代表團的一員，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們整個國家。”

“看看你們的親人，看看你們的朋友，他們會在國內看到你們，所以同志們，此去身份貴重，要擔任起自己的職責。”

代表團的眾人齊齊站好，回答，“是。”

“我知道你們很不捨得，但是同志們，該走啦。”

縱有萬般不捨，時間到了，既定的計劃一定要實行。

江瓷讓周明禮鬆開她。

周明禮沉默許久，才緩慢的鬆開了江瓷。

江瓷叮囑他，“就算你有工作要忙，一定別忘記教育周陽周苗。”

周明禮點一點頭，看著她上車。

江瓷坐大巴容易暈車，她坐了窗戶的位置。

周明禮走過去，抬頭看著她探出窗戶。

她依舊在笑，明亮澄淨的眼眸倒映著周明禮的身影，“你知道我不會虧待自己，所以，周明禮，你也別虧待自己。”

“在紐市一切小心，如果能行，不論是打電話還是寄信，拍電報都可以，記得和我聯絡。”

江瓷應了，“回去吧。”

她擺了擺手。

很瀟灑，很輕鬆。

周明禮沒動，看著大巴啟動，保衛科的人幫忙把代表團所有人的行李箱搬到大巴上。

看著車門關閉，大巴緩慢啟動。

他看到江瓷分明瀟灑輕鬆的很，可她的眼眶是紅的。

鼻子也是紅的。

除了在床上，江瓷很少哭。

她哭的時候眼睛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

小騙子。

江瓷。

你根本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瀟灑。

驕傲的江瓷，高傲的江瓷，不會讓外人窺見她一丁點軟弱。

窗戶沒關，江瓷半仰著頭，將情緒壓下去。

她聽到代表團裡不少成員都在低聲啜泣。

江瓷揉了揉心臟所在的位置，很苦澀的笑了一下。

很難不承認，離別會讓人十分痛苦。

大巴開了四十分鐘抵達了京市唯一一個機場。

直達紐市的航班只有一趟，是今天下午兩點。

代表團在機場吃了飯，由代表團的負責人統一進行行李託運。

江瓷身上只帶了一個包，裡面放著周明禮換的一萬五千多美元。

沒多久，他們又去見了送行的領導，寒暄了有大半個小時，代表團的眾人又受媒體採訪，站在一起拍了照片。

一點半，江瓷跟著代表團上了飛機。

她很輕車熟路，有些同事還是第一次坐飛機，連安全扣都不知道在哪兒。

江瓷隨手幫忙，坐在她身邊的同事感激又驚訝，“江主任，你以前坐過飛機嗎？”

江瓷笑道，“你忘啦？我之前去d國出差，坐過一次。”

“對，看我這記性。”同事拍了一下腦袋，想起三年前江瓷是坐過飛機的。

“唉，咱們代表團在紐市很不受待見，提案就沒幾個被透過，咱們過去，恐怕就是受氣的。”

“有外長在，沒什麼可擔心的，咱們只要做好分內之事就行。”

江瓷安撫了幾句，等時間一到，飛機起飛。

同事新鮮感十足的往外打量。

江瓷不再說話，從包裡拿出了周明禮洗出來的那張照片。

素白的食指輕輕蹭了蹭，江瓷把它放在了錢包夾裡，又把錢包放進包裡，拿了眼罩出來，戴好，開始睡覺。

隔著將近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周明禮不能第一時間得到江瓷有沒有安全落地的訊息，他又訂了一份國際報紙，爭取最快得到代表團安全落地紐市的新聞。

江瓷離開，京市的人脈關係就落在了周明禮自己身上。

他倒是把時間安排的很好，每天按時起床，洗漱吃飯，再把兩個孩子從被窩裡揪出來讓他們去上學，自己則騎腳踏車去廠裡。

第一批市面上普遍售賣的電視機型別周明禮的廠子做出來了三十臺，他將這三十臺電視機都進行了測試，畫面，音質，電路，調頻……等等各項機能，確保電視的品控。

周明禮依照以前在做大廚時幫忙去做飯的人脈，提前拉了一些潛在的客戶。

各種國企獎勵先進工作者，會發放一些福利，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購買各種不同的獎品。

電視機，收音機，縫紉機，腳踏車等等，這些都是最高等的獎品。

這些進行測試的電視機，就被周明禮以一千塊一臺的便宜價格，統一賣給了負責採購的國企採購員。

這個價真的算是非常便宜了。

市面上國產十四英寸的彩電價格在一千二到一千五不等，黑市要加一半甚至一倍的價。

三萬塊，這對電視機廠來說並不多，可也算是掙到了電視機廠開業以來第一筆資金。

這意味著周明禮可以大膽的放開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