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煥握緊領針,金屬邊緣陷入掌心。

這一切荒謬得像場噩夢,三天前他還和沈宴在陽光下散步,現在卻成了兩個種族爭奪的獵物。

"我們該怎麼辦?"他抬頭看向沈宴。

沈宴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一條細線:"等。"

他從西裝內袋取出一部加密手機,調出一張地圖投影在牆面上。

那是城市的地下管網系統,幾個紅點標註著關鍵位置。

"萊斯特家族掌控著城東的血庫供應,"

沈宴指向最亮的紅點,"而獵血者的據點在舊碼頭倉庫。"

他的指尖劃過一條藍色線路,"這裡是我們的優勢。"

楚星煥湊近檢視,發現那條藍線正好經過隱廬和沈宴常去的幾個地點:"這是......"

"我的領地。"沈宴的聲音帶著八百年來積累的威嚴,"三百年前的地下通道,只有親王級別知道全部路徑。"

馬修遞給他們兩杯暗紅色的液體。

楚星煥本以為那是血,接過才發現是某種草藥茶,散發著鐵鏽般的苦澀氣味。

"喝了它,"沈宴說,"能暫時掩蓋你的人氣。"

楚星煥皺眉嚥下那杯令人作嘔的液體,喉嚨立刻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灼痛。

但效果立竿見影,血誓印記的灼熱感減輕了,面板上的溫度也在迅速下降。

"接下來24小時,你會呈現假死狀態。"

沈宴解釋道,手指輕撫他的喉結檢查脈搏,"心跳減緩,體溫降低,連獵血者的探測器也會把你誤認為初擁失敗的半血族。"

楚星煥摸著自己的手腕,果然幾乎感受不到脈搏:"這能騙過吸血鬼嗎?"

"普通血族可以,"馬修插話,"但長老級別的......"

"所以我們得主動出擊。"沈宴站起身,銀髮在昏暗燈光下如同流動的月光,"萊斯特今晚在歌劇院舉辦晚宴,所有反對我的長老都會出席。"

楚星煥突然明白了沈宴的計劃:"你要在他們面前揭穿萊斯特的陰謀?"

"不。"沈宴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要讓他們親眼看到,觸怒親王的下場。"

他的語氣讓楚星煥後頸的汗毛豎起。

這不是平時那個為他煮粥、陪他散步的沈宴,而是活了八百年的血族親王,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掠食者。

馬修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看了眼螢幕,臉色驟變:"親王,線人報告獵血者正在全城搜尋,他們已經發現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沈宴的表情紋絲不動:"多少人?"

"至少三十名武裝人員,配備銀質武器和紫外線彈。"

空氣瞬間凝固。

楚星煥能感覺到血誓傳來的緊張感,但沈宴的外表依然冷靜得可怕。

"改變計劃。"沈宴突然說,"馬修,你帶楚星煥從密道去安全屋。"

"不!"楚星煥猛地站起來,"我不會躲起來讓你一個人冒險。"

沈宴轉身看他,眼中的金色光暈如同燃燒的火焰:"這不是請求。"

"我也不是你的下屬。"楚星煥直視那雙可怕的眼睛,"血誓是雙向的,記得嗎?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你在害怕。"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沈宴的盔甲。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尖牙不自覺地顯露出來:"我當然害怕!"

他突然提高的聲音讓馬修都後退了半步,"我見過獵血者怎麼對待血族的伴侶。他們會剝下你的皮做成標本,就為了研究太陽之血的秘密!"

楚星煥沒有被嚇退。

他上前一步,抓住沈宴冰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就教我保護自己。"

掌心下緩慢的心跳像是某種無聲的誓言。

沈宴的表情逐漸軟化,最終嘆了口氣:"馬修,把暗月拿來。"

馬修瞪大眼睛:"親王,那太危險了!人類使用血族武器會——"

"快去。"

幾分鐘後,馬修捧著一個漆黑的檀木盒回來,表情凝重得像是在參加葬禮。

沈宴開啟盒子,裡面是一把袖珍手槍,通體銀白,槍身上刻滿古老的符文。

"暗月,"沈宴取出槍,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情人的手,"專殺血族的武器,彈匣裡只有三發子彈,但足夠讓一個長老灰飛煙滅。"

他將槍放入楚星煥手中。

金屬觸感冰涼刺骨,符文在接觸面板的瞬間微微發亮。

"記住,只能對付血族。"沈宴緊握他的手,"對人類使用會反噬。"

楚星煥點頭,小心地將槍別在後腰。

沈宴又從盒子裡取出一條銀鏈,掛墜是一枚犬牙形狀的黑曜石。

"我的乳牙,"他親手為楚星煥戴上,"裡面封存著一滴我的精血。危急時刻捏碎它,我會立刻感知到你的位置。"

黑曜石貼在面板上,冰涼中帶著一絲奇異的溫度。

楚星煥突然意識到,沈宴是在用血族最珍貴的東西保護他。

武器、乳牙、精血,每一樣都承載著古老的力量與意義。

"現在,"沈宴轉向馬修,"聯絡影舞者,我要在半小時內看到歌劇院的所有佈防圖。"

馬修躬身退下。

沈宴則走到一面古董鏡前,解開襯衫紐扣。

楚星煥倒吸一口冷氣,沈宴的後背上佈滿了猙獰的傷痕,有些已經泛白,有些還帶著新鮮的血色。

"你受傷了?什麼時候?"

"獵血者的銀彈。"沈宴面不改色,"不用擔心,很快就會癒合。"

他從鏡櫃裡取出一瓶暗紅色液體仰頭飲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楚星煥走近,指尖輕觸那些正在閉合的傷痕:"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必要。"沈宴轉身,已經恢復完美的肌膚上只殘留著幾道淺痕,"聽著,歌劇院行動你只負責觀察。如果情況有變,立刻捏碎黑曜石離開,明白嗎?"

楚星煥沒有答應,而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第一次見到我時,為什麼沒殺我?"

沈宴愣了一瞬,隨即明白了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他伸手撫上楚星煥的臉頰,拇指輕輕擦過那道已經不存在的傷口:"因為你的血裡有陽光的味道,"

他輕聲說,"而我......已經厭倦了黑暗。"

這個回答讓楚星煥的心臟狠狠抽痛。

他抓住沈宴的手腕,將嘴唇貼在那冰涼的脈搏上:"那就帶我一起走進光明。"

沈宴的瞳孔在黑暗中擴大,金色光暈如同日冕般擴散。

他低頭吻住楚星煥,尖牙小心翼翼地避開柔軟的唇瓣,這個吻既溫柔又絕望,像是末日來臨前的最後告別。

"一言為定。"分開時,沈宴低聲說。

"一言為定。"楚星煥回應。

馬修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兩人同時鬆開手。

沈宴恢復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只有眼中的金色洩露了內心的波瀾。

"親王,一切就緒。"

馬修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平板,"影舞者發來了佈防圖,歌劇院有至少二十名萊斯特家族的精銳。"

沈宴點頭,從衣櫃裡取出一套純黑西裝換上,又遞給楚星煥一件高領外套:"遮住你的印記。"

楚星煥照做,最後檢查了一遍後腰的暗月和胸前的黑曜石掛墜。

等他抬起頭才發現沈宴正凝視著他,眼中的金色光暈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記住,"沈宴最後叮囑,"無論發生什麼,活著回來。"

楚星煥微笑:"你也是,吸血鬼先生。我還等著你帶我去看下一個日出呢。"

沈宴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隨即轉身推開密道暗門。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吞沒了兩人交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