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禮哪裡會唱歌啊。

可是崽的眼睛那麼亮,在黑暗裡期待地望著他,像守望著一顆星星。

千禮只好問:“唱什麼?”

幼崽拉著千禮的手:“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

千禮就跟著千緣一起唱。

唱著唱著,千緣都快把自己哄睡了,千禮卻突然停了下來,伸手緊緊抱住了千緣。

“寶貝……”

“我的寶寶……”

千禮忽地,被歌聲裡帶來的一股悲傷的情緒擊中,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他的心頭。

他落下淚來。

“別走、別離開……”

“爸爸愛寶寶。”

“希望寶寶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千禮一字一句走過原本的記憶,是什麼賦予了他靈魂,究竟是什麼賜予了他混亂世界裡的一點希望……

千禮現在終於明白了。

這個孩子,這個小生命,是他這輩子,最重要,最重要的寶物。

他的小孩,回來找爸爸了。

“爸爸,你不要哭……嗚嗚嗚嗚……”

幼崽看著爸爸在哭,連忙扯著自己的睡衣去給他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哄,可是還沒擦幾下,幼崽反而把自己給哄哭了。

好不容易……

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人的身邊……

千禮緊緊擁著孩子。

要是沒有幼崽,他也不會成為所謂的人。

他們都在為對方擦眼淚,相互舔舐對方的傷口,小心翼翼地珍惜著,這來之不易的重逢。

“我怎麼會一開始沒認出寶寶呢?”千禮現在想一想就在後怕,他要是太過無動於衷,萬一傷害到幼崽了,該怎麼辦?

崽崽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他給爸爸拍拍,就像爸爸拍拍他的背一樣:“爸爸一定會認得我。因為爸爸好愛好愛我的。”

“爸爸做夢,也是為了等我呀。”

千禮靠近了幼崽,從他這個躺著的角度來看,幼崽的兩個腮幫子就像是形狀豐滿完美的蜜桃,他沒忍住,臉湊過去狠狠貼了一把,像是和家裡的小貓久別重逢的貓主子。

千緣已經習慣了。

這才是那個愛他愛到違背本性的怪物爸爸。

不過實話實說,幼崽都很好奇,怎麼爸爸親他能夠一口氣親好多好多下,發出一些啵啵的聲音。

像是把他的臉蛋吸起來了一樣。

崽崽癮大發的爸爸終於吸夠了,他默默抱著孩子,可能是因為現在只有一雙手,所以爸爸一直很沒安全感地緊摟著千緣,以保證自家孩子不會再跑不見。

“你還會再睡覺嗎?”

幼崽說:“不會再沉睡了……我會陪著爸爸,不再沉睡了……”

千禮手法熟練地抱起孩子,他的一隻手掌就幾乎能罩住小孩的一整個後背,爸爸像抱著嬰兒一樣抱著他,披散開的長髮垂下來,那張雌雄莫辨的俊美臉龐,是爸爸也是媽媽。

是家人,是朋友,是師長,幼崽生命裡的重要角色,都有他的參與。

他們是無需血脈就能心意相通的家人。

千禮抱著崽,就像是母親哺育孩子的姿勢,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作為養分,給予孩子更多的東西。

健康、生命力、一切……他願意為幼崽付出,只為了那個他祈願了無數次的願望。

爸爸從來是把他放在血肉裡生長。

“我應該繼續為你祈福……”爸爸說,“我會重新修止語,或者去聖廟朝拜,我要洗去你身上的所有因果孽緣,讓你不受一點輪迴之苦。”

“不要。”幼崽搖搖頭。“我會陪著爸爸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在一起。”

“不用去廟廟,爸爸陪我。”

“崽被系統喜歡,不會有事,崽是健康寶寶,好寶寶,勝利寶寶。”

“爸爸也不要當啞巴。”

幼崽說著說著,小胖手指都已經扒到千禮的嘴巴上了,似乎想看看千禮的喉嚨到底好了沒。

千禮不介意小孩把他當成大號的玩具,但是幼崽和他雞同鴨講,也很讓他為難。

到最後,爸爸也只能帶著幼崽進了佛堂,在佛像面前,爸爸拿起族譜寫上了千緣的名字,再將族譜放下,默默祈願著。

就和往常一樣,不管千禮是高高在上的佛像,或者是現在在蒲團上祈求的信徒,小傢伙都一視同仁地窩進他懷裡,把他當成溫暖的家。

菩薩對於小朋友或者小生命,都有著溫柔地包容之心。

千禮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助理就發現千禮身上的氣質變了。

原本帶孩子還非常手足無措的千先生,好像睡一覺起來就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照顧起孩子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弄得旁邊助理新招過來的保姆們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千禮有一點熟練中帶著手忙腳亂的感覺。

你說他熟吧,他是熟悉,但是動起來,那雙手總在匆匆忙忙。

助理倒是知道幼崽是一個高需求,很需要很花精力照顧的小孩。

但是他不知道,以千禮原本的樣子,這樣的小孩他也能帶好。

可是現在少了幾隻手,就很影響發揮。

千禮抓著懷裡的崽,給他擦臉擦寶寶霜。

幼崽很不喜歡這種溼漉漉的帕子包在臉上擦來擦去的感覺,他的臉皺成了一個包子,老想著要逃跑,結果就被爸爸夾在腿中間,變成了一隻躲在爸爸腿下,還在不斷往裡縮的企鵝崽崽。

崽眯著眼睛發出一點撒嬌的聲音。帕子還沒蓋在臉上,他就難受得開始哼哼,這樣裝模作樣的可憐樣子,讓他終於獲得了一個來自爸爸的安慰獎,乳酪棒。

有吃的之後,幼崽就好搞定多了。

助理看著千先生哄孩子一套一套的,都不免有些懷疑,千先生是不是被奪舍了。

可是當他轉過去找千先生處理家族裡的事務的時候,千禮又變成了那副金口難開的樣子。

能施捨他一個眼神就很不錯了。

助理在背後默默流下眼淚:原來不是千先生變了,而是因為千先生雙標。

幼崽抬手摸了摸自己香香的小臉,又聞了聞自己香香的小手。因為爸爸習慣把沒抹完的寶寶霜抹在崽的手上,而寶寶霜的水果香氣很讓崽嘴饞,所以他覺得自己正好想吃水果了。

崽想著,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自己把自己咬疼了,還嗚嗚找爸爸安慰:

“爸爸……崽崽怎麼不是……橘子味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