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春心蕩漾的林浩然

醉仙樓頂層的包廂，名喚“攬月軒”，臨窗便能俯瞰大半個臨海城的繁華盛景。

海風裹挾著特有的溼潤鹹腥氣息，自敞開的雕花木窗湧入，溫柔地拂過三人面頰。

碼頭的喧囂、街市的嘈雜，被空間和高度過濾，只剩下模糊而遙遠的背景音，襯得這軒內愈發清幽雅緻。

蘇清羽顯然對此地熟稔至極，纖指輕點，幾道色香味俱佳的東州特色佳餚並一壺靈氣氤氳的“碧海凝露”便由恭敬的侍者奉上。

席間，她談鋒甚健，妙語連珠，將臨海城的風物掌故、東州各域的奇聞異事娓娓道來，聲音清脆悅耳，如珠落玉盤。

“兩位可知道，那觀海塔頂的七彩光華，並非只是好看？”

她夾起一箸細嫩如雪的“銀鱘膾”，眼眸中閃爍著靈動狡黠的光芒，“傳說那是上古一位海族大能留下的‘蜃樓幻光陣’，若機緣巧合，能在光華流轉間窺見東海深處早已沉沒的仙宮遺蹟呢！可惜，千萬年來也沒幾人真見過，大多隻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說罷了。”

林浩然聽得入神，目光灼灼，幾乎忘了動筷。

他本就性子爽朗，此刻更被蘇清羽這份灑脫與見識所吸引，忍不住介面道：“蘇小姐見聞廣博，令人佩服。”

“若有機會，真想見識一番這傳說中的仙宮幻影……哪怕只是傳說，聽聽也覺心馳神往。”

他語氣真誠，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熱忱。

蘇清羽聞言，莞爾一笑，頰邊梨渦淺現：“林公子過譽了，不過是生在臨海，聽得多了些罷了。”

“倒是你們從中州遠道而來，一路所見所聞，想必更是精彩紛呈？”

她巧妙地又將話題引回對方身上，姿態自然大方。

林浩然精神一振，立刻興致勃勃地講起中州的一些風土人情，雖刻意隱去了那些涉及林家核心的驚天動地之事，只挑些奇山異水、坊市趣聞來說，卻也講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

說到一處名為“流火澗”的險地，澗底有奇石蘊藏微弱火靈，每到月圓之夜便浮出水面，映得整條澗流如熔岩流淌時，蘇清羽也不禁發出驚歎的低呼，一雙妙目異彩連連。

“竟有此等奇景！看來中州大地，果真是鍾靈毓秀，無奇不有。”

她由衷讚歎，目光與林浩然興奮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一瞬，兩人都微微一頓，隨即又自然地移開，只是林浩然的耳根似乎更紅了些，蘇清羽端起杯盞輕抿一口靈茶的動作也略顯倉促。

林軒端坐一旁，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品著杯中碧色澄澈、靈氣盎然的“碧海凝露”，目光在談興正濃的兩人之間不著痕跡地流轉。

“想不到這小子，也是春心蕩漾了，呵呵……”

就林浩然那副神采飛揚、幾乎要將平生所知盡數倒出的模樣，還有那看向蘇清羽時眼底深處不自知的熱切亮光，如何能瞞得過他這雙眼睛？

而蘇清羽，這位蘇家大小姐，看似落落大方，應對得體，但在林浩然講述時，她偶爾微微前傾的身體，專注傾聽時微抿的唇角，以及眼底那抹被點燃的好奇與欣賞，同樣清晰落入林軒眼中。

他林家，擇媳選婿從不囿於門第出身。

只要兩情相悅，心性純良，未曾包藏禍心，林家只會選擇祝福。

就像他孃親陸夢馨，以往不也是一介散修，最後不一樣嫁給了他父親這位林家族長。

而眼前這位蘇家小姐，雖其家族與林家相比，不過滄海一粟。

然她性情爽利，有俠氣，無矯飾，林軒觀其言行，倒也並無不妥。

這樣的女孩，他林家自然不會有啥意見。

他林家可不像那些古老帝族一樣古板迂腐，非得門當戶對。

更重要的是……

此女可不普通……

此刻，他凝視著巧笑倩兮的蘇清羽，在那看似尋常的神海境修為之下，竟隱隱感知到一股極為隱晦、卻異常磅礴古老的波動！

是某種沉眠的遠古血脈？還是某件寄宿於身的通天秘寶？亦或是……某種連他都未曾聽聞的奇異傳承？

林軒心中念頭電轉，面上卻依舊雲淡風輕，只是那絲笑意裡，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深邃。

他不動聲色，任由林浩然與蘇清羽繼續談笑風生，自己則樂得做個安靜的旁觀者，靜觀其變。

酒過三巡，菜嘗五味，氣氛愈加熱絡。

蘇清羽臉頰微醺，如染朝霞，更添幾分嬌豔。

她放下玉箸，明眸望向林軒二人，帶著真誠的笑意邀請道：“今日與兩位公子相談甚歡，實乃清羽之幸，若兩位不嫌棄，不如隨我回蘇家小住幾日？”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關切，“那血月宗行事狠毒，睚眥必報，蘇家雖非頂尖，但在臨海城這一畝三分地，護得兩位周全還是做得到的。”

林浩然聞言，幾乎是立刻應聲，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蘇小姐盛情相邀，我們豈有推辭之理？正好也想多見識見識東州世家的風采！”

他眼中光彩熠熠，彷彿能去蘇家是件天大的好事。

“你小子……”林軒無奈搖頭，暗道。

林軒放下手中溫潤如玉的白瓷酒杯，微微頷首：“如此，便叨擾蘇小姐了。”

他語氣淡然，彷彿只是應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清羽展顏一笑，如春花綻放：“太好了！那我們這就動身吧？家父若知道有中州俊傑來訪，定會欣喜。”

為避開擁擠，蘇清羽熟門熟路地引著二人拐入一條名為“青玉巷”的僻靜支路。

巷子剛走了一半，前方巷口處，幾道被拉得長長的、帶著濃濃不善意味的影子，突兀地投射在青玉巷微光的地面上，攔住了去路。

一個身著華貴錦緞長袍的青年，在一群狗腿子的簇擁下，抱著雙臂，大馬金刀地堵在巷口。

他約莫二十歲年紀，面容本算得上端正，但眉宇間那股被酒色財氣浸透的浮誇和傲慢，以及此刻眼中燃燒的妒火，將那份皮相徹底扭曲。

他死死盯著蘇清羽身旁的林浩然，尤其是看到蘇清羽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因方才席間暢談而殘留的愉悅紅暈時，那股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正是臨海城另一聖人家族吳家的少主，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