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郎君,你的夢裡最後是北秦一統天下嗎?”
容婉放下茶杯,開門見山。
“我並沒有完全夢到天下一統的那天,夢便醒了。”
夏延給容婉續了茶,茶湯的熱氣氤氳,對面的女子如同隔了層紗一般,有種不同的風情。
容婉聽了心中大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計劃,只要事情一成,她便將衍哥送往北秦。
她的嫡兄便在北秦經商,這是她嫡母早就下好的一步棋,如今她才察覺嫡母的深謀遠慮。
只不過夏延是因為前世記憶,嫡母是怎麼洞悉時局的呢,難不成是歪打正著?
自她重生,她再也不敢小覷任何人。
夏延並未打斷容婉的思量,如今的容婉在這政治一途還太過稚嫩。他也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可以走多遠。
大不了,自己多擔待一點也就是了,莫名覺得耳尖泛紅,他強穩了心神。
“夏郎君可知吳國公府和皇后娘娘並不是一條心?”
“略有耳聞。”
聰明如他,怎麼會對吳玉華的心思一無所知?
只不過前世,吳雪煙如願嫁給了二皇子,李豫在最後幾年終是妥協冊封二皇子為太子,沒多久自己便孤身入秦了。
“你想攪亂這朝局?”
夏延抬眸,被容婉野心勃勃的眸光吸引。
“有何不可?”
“我最近看一個戲摺子,講的是武帝為生母沉冤得雪,將生母奉入太廟的事。”
容婉挑眉,轉而掩口而笑。
“陛下仁善孝順,自然能感同身受,只怕皇后娘娘要坐立不安了。”
李豫自然也想奉生母為太后,卻沒有先祖武帝那麼生猛,可他的一言一行卻會被身邊的人所探知。
李豫若是尊崇生母,身邊的皇后吳玉華怎麼能不惶恐?
人最怕沒有破綻,吳玉華要是一碗水端平反而不好下手。
想到這,容婉心裡輕鬆起來,卻見夏延面帶探究看著她。
容婉下意識摸了摸臉,自己並無哪裡不妥啊。
“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容娘子是怎麼黃粱夢碎的?”
容婉的手指握緊了茶杯,茶湯差點撒了出來。
她要怎麼跟夏延說自己蠢到被趙時遷送上龍床後,又在沒有價值後活活被他勒死的。
豈不是顯得自己很蠢?合作講究勢均力敵,沒必要丟這個人。
這輩子想要李豫相信自己愛上他,那就得騙過任何人和自己,這樣才不會被人授之以柄,夏延才會更加放心和自己合作吧。
“陛下死後,我揹負罵名無臉苟活於世……”
容婉垂下眼瞼,夏延心中不由得升起怒氣,她是被流言逼死的?
“再加上我心灰意冷,這世上再也沒有那個待我好的人,便存了死意……”
容婉醞釀著情緒,眼眶泛紅,渾然不覺夏延黑了臉色,空氣中瀰漫著冷雪冰霜之意。
“放心,這輩子必讓你達成所願。”
“還沒謝過夏郎君上次的仗義執言。”
容婉心中是真的感激夏延的,前世和今生也只有他為自己說了公道話,雖然那日在御街是因為形勢所逼。
那群御史放出來後,確實老實了不少。
“既然你我合作,這是應有之義,容娘子不必謝我。再說上輩子,我還欠你一個人情,容娘子要求儘管提”
容婉見夏延冷淡疏離,不以為意。
只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夏延就不會捨棄她。
“若說有事,還真有一件……”
容婉走後,羿安一進包間便見自家主君捏碎了茶杯,連忙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
錦城更是雙腳熟練地後撤,等羿安反應過來錦城已經退到了大門口,他暗罵一聲雞賊。
“何事?”
夏延挑了一挑眉,羿安惴惴不安說道:“家主問重陽節若是宮裡不賜宴,主君是否回老宅團聚?”
“上次仲翁的事如何了?”
夏延立馬恢復了平日矜貴的模樣,一切盡在他的掌握。
“仲翁的毒已經解了,只是家主惱怒他擅作主張將他送到京郊的莊子上養老。”
“如此看來,我這位叔父真是老了開始念及親情,不過遲早他會把仲翁接回來的。”
等自己羽翼豐滿威脅到夏衡家主之位的時候,才是他露出真面目的時候。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老主君身邊的老人要麼回了南陽要麼都過世了,還好主君當年暗地保下了淮叔,否則……”
羿安作為一個長隨都察覺了這裡面的蹊蹺,何況夏延。
“派人去南陽,不必心急,不要打草驚蛇。還有,去查查仲翁身邊的人。”
“是。”
“你還有事?”
夏延皺眉,羿安趕緊麻溜地滾。夏延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中的紫砂泥,然後從懷裡掏出另外一塊竹紋蠶絲手絹,將對面那個杯子小心地包了起來。
這個女人求他護容家周全,唯獨沒有求她自己的周全,是抱了必死決心嗎?
她就這麼蠢,李豫值得她飛蛾撲火?
——
“寧昌侯,陛下特意下旨請侯爺,世子,魏國夫人進宮赴宴。”
“世子?”
趙毅還沒有回過神來,於成便眯起了眼睛:“可不是,按例,侯爺應該請封世子,也許陛下心情一高興就答應了呢?”
趙毅父子回過神來,瞬間大喜過望。
世子除了由做父親決定,更重要的是皇帝認可。
皇帝要是一直壓著不批要麼就是世子人選太混賬,要麼就是對這家有意見,那這爵位多半是懸了。
“多謝於公公。”
趙毅滿面紅光,連連塞了紅封。
“夫人,陛下又譜了新曲,到時候夫人一定要來,不必介意外面那些人的口舌,他們不過是嫉妒陛下賞識夫人的貞烈和賢德罷了。”
容婉笑著應是,什麼時候自己和貞烈賢德沾上了邊?
李豫這樣明目張膽毫不避嫌,就不知道明日宮宴上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想也知道她會如何被百官及世人矚目,那又何妨?
只要她臉皮厚,跳腳的就是別人,看來她和趙毅父子呆久了,也學得一些真傳。
只是她再也不是往日怯懦的容婉,而是風光無限的魏國夫人,想起前世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硬著頭皮對她卑躬屈膝,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臉色肯定精彩極了。
於成走後,容婉皺了皺眉故作苦惱道:“陛下請侯府上下赴宴,母親和雨嫣也要出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