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時值海霧彌空,靜濤黑圩檣櫓如林。逆浪血蜂二當家夏鳴執鯨骨令旗,召十三路豪傑共議。但見各船舳艫銜尾,潮語者玄旗夜行,煉猩舫火油淬刃,鋒行圩鐵錨沉沙,各大海盜團皆遣精銳代表赴會。

當是時,諸盜聞巴尼左提亞鉅艦壓境,初猶疑懼。夏鳴舌戰群雄,終於讓各大海盜團達成了共識。

夏鳴登碣石臺,以掌擊海圖曰:"吾等雖散若沙礫,聚則成礁。今得〈掠天五鯊〉之灰鯖鯊貝希爾大人允諾,當借五鯊之勢,破其堅船!"言畢擲碎酒罈,瓷片飛濺如星火,眾皆振刀長嘯。

既而黑圩碼頭人聲鼎沸,舢板往來若織。潮語者眾徒赤膊荷囊,鹽鐵貨物疊如魚鱗;煉猩舫力士負銅炮於脊,鐵靴踏得棧橋呻吟;鋒行圩以鐵索橫江,十丈貨箱懸空而渡。忽聞桅杆折斷聲,原是赤髯老盜急搬象牙,竟撞斷百年桅木。

各寨備戰尤烈:有磨刃淬鐵者,火星迸射映赤瞳;懸帆整纜者,麻繩勒掌見白骨。某船童僕失手墜火藥桶,老舵主怒鞭二十,仍嘶聲喝令:"速填銃彈!"少年泣血負箱疾走,竟不敢稍歇。

當此時,海天交界處隱現五道黑雲。夏鳴獨立礁岩,目送最後三艘貨船駛離黑圩,忽聞鷹笛破空——此乃掠天五鯊麾下魯迪?佩特所謂。眾盜皆停手中活計,望海面浮起三丈鯊鰭,如利刃劈浪,方知援兵非虛。

暮色四合時,十三路旌旗俱揚。潮語者以人血繪咒於帆,煉猩舫焚硫磺祭海神,鋒行圩列童男童女擊鼓傳訊。各船火炮雖僅十門,然炮口皆裹火油布,誓以孤舸難當鉅艦之勢,搏此鯨波萬仞局!

夏鳴視魯迪·佩特特使悠然觀海,踞鯊紋使座,心竊異之。夫巴尼左提亞水師壓境,縱特使恃靜濤黑圩之固,亦當嚴陣以待,何暇作此閒適態?

魯迪·佩特忽轉眸笑曰:"子有何慮?"

夏鳴正色曰:"特使從容若此,豈不憂靜濤防務?某所繪佈防圖雖未承鈞旨,何竟未聞整備?"

特使吐霧徐言:"夏君勿憂,貝希爾大人既允,當啟吾鎮『自然之障』。"

"自然之障何謂?"夏鳴惑然。

"我在這裡先賣個關子,到時候足下就知道了。夏君可自擇,或入地堡避鋒,或速歸「逆浪血蜂」船隊。"特使忽轉話題,目極遠處鯊鰭星布之海。

夏鳴沉思片刻,最終決定留在靜濤黑圩。

這並不是說夏鳴想規避戰鬥,他是想以自己為誘餌,進一步激怒巴尼左提亞水師現在的領將——米利克!

夏鳴暗忖:區區鯊群安能御五艘巨舶?乃肅然曰:"某雖不才,乃『逆浪血蜂』副魁,豈效懦夫避戰?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願特使許某一個方便。”

“足下還需在下為您效勞一些什麼呢?”

“效勞不敢當,但請特使大人允我於靜濤黑圩招搖一番。今十三路海盜團已急撤貨資,市肆皆空,此狀甚為突兀。米利克素性謹慎,吾當釋其疑也。”

特使笑曰:“噫!觀夏明君之意,既不欲入吾所備之地堡,亦不欲會己之船隊,莫非欲令米利克將軍明見君身乎?”

夏鳴朗聲道:“非但令其見吾,且令其睹吾「逆浪血蜂」之旗幟,於靜濤黑圩傲然飄舉!”

特使頷首:“善!吾再助君之便,使諸店鋪倉庫盡插爾「逆浪血蜂」之旗,以激巴尼左提亞人之怒。”言罷,起而近夏鳴,附耳低語:“然某以為,夏君於巴尼左提亞人來犯之時,宜覓堅處安身。斯日,此地風浪非常也。”

言訖拂衣去。夏鳴撫劍而笑:"某縱橫滄溟有年,靜濤雖素安,然吾亦非未嘗歷風波之人也!不睹賊酋敗績,在下,心終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