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的門被推開,室外的熱風趁勢湧了進來。

門口的逆光處,出現了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來人正是182旅參謀長張興平。

他同樣穿著迷彩作訓服,但比起室內眾人相對整潔的著裝,形象顯得“粗糲”的多。

此刻,張興平飽經風霜的臉上,卻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神情。

他的目光如電,迅速掃過室內眾人,在周振邦臉上短暫停留後,最終定格在了白勝文稜角分明的臉龐上。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瞬,隨即張興平抬手,向陸誠和付金年敬了一個軍禮:“陸旅長,付政委!”

陸誠回禮:“張參謀長,一路奔波,辛苦了,快請進。”

他側過身,準備為張興平引見室內的其他重要人物。

還不等陸誠開口,一直沉穩如山的白勝文大校,卻突然起身走了過來。

他臉上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瞬,然後變的更加緊繃,眼神中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狂喜,有難以置信。

白勝文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用略顯沙啞的嗓音吐出兩個字:“老張!”

會客室內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兩位軍官之間,知情的人還好,不知情的陸誠等人則是滿眼的好奇之色。

隨即,陸誠和付金年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這位白大校,與張興平是舊相識了。

只見白勝文沒有絲毫猶豫,邁開大步,幾步就跨到了張興平面前。

他那雙指揮千軍萬馬時也未曾有過絲毫顫抖的手,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深吸一口氣之後,他猛的抬起右拳,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張興平的胸膛上。

“咚!”一聲悶響,可見力道十足。

張興平被打的身體微微一晃,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咧開嘴,露出了無比開懷的笑容。

他毫不猶豫,同樣握緊拳頭,也回敬了白勝文一拳,力道同樣不輕。

“咚!”又是一聲。

“活著就好!”張興平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這一聲感嘆,旁邊的眾人都能聽得出,裡面包含的濃濃的戰友之情。

看到這充滿力量又飽含深情的“見面禮”,陸誠笑著道:“哈哈,看樣子,兩位是老相識,根本用不著我來介紹了,這真是末世裡難得的喜事!”

他看向付金年,政委也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感慨之色。

白勝文的情緒稍稍平復之後,他一把拉住張興平結實的手臂,徑直將他帶到一直安靜觀察的周振邦面前:“老張,這位是鼎新空軍基地的副司令員,周振邦大校。周副司令,這位就是我以前提到的,我的老戰友,182旅參謀長張興平上校。”

周振邦早已起身,面帶溫和的笑容,兩人互相敬禮。

隨後,他主動伸出手:“張參謀長,久仰,一路辛苦,鼎新基地周振邦。”

張興平立刻收斂了與老友重逢的激動,恢復了一位高階軍官應有的莊重,與周振邦有力一握:“周副司令,您好,182旅張興平,久聞鼎新基地大名,幸會!”

等眾人重新落座,勤務兵迅速為張興平添上熱茶。

白勝文顯然心情極好,方才的沉穩嚴肅被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所取代。

他端起茶杯,卻沒有喝,笑著對陸誠和付金年說道:“陸旅長、付政委,您二位有所不知。我和老張,可是正兒八經的‘同年兵’。後來一起分到了成都軍區的同一支部隊,就在同一個營裡摸爬滾打,共同服役了好多年,一個鍋裡攪馬勺,一個戰壕裡練戰術!”

白勝文話音未落,張興平已經放下茶杯,接過了話茬,語氣中充滿了對往昔的懷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唏噓:“是啊,那時候年輕,渾身是勁。當年在汶川,我們倆帶的隊伍肩並肩從廢墟里往外刨人,一起頂著餘震,一起扛著暴雨,那是真真正正過命的交情。”

說著,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了幾分:“後來因為部隊調整,我們倆分別被調到了蘭州軍區。雖然還在一個大區,但一個東一個西,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不過,好在現在又相逢了。”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與白勝文交匯,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笑意。

聽完他們的講述,陸誠由衷的感嘆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二三十年的老戰友,在末世裡還能重逢,這不僅僅是緣分,簡直是奇蹟!”

付金年也點頭補充:“這份情誼,在如今這世道,比黃金還珍貴啊!”

幾人喝著茶水,簡單聊了幾句各自部隊在災變初期的遭遇和目前的艱難處境,氣氛漸漸從重逢的激動轉向了嚴肅的現實。

這時,白勝文收斂了笑容,神色恢復了慣有的沉穩和銳利,他正色看向陸誠:“陸旅長,冒昧問一聲。貴部的編制方式,感覺有些不同尋常。而且,這個番號似乎並不在我們現有陸軍序列之中。你們是國家在災變前秘密組建的某種特殊或者說保密部隊嗎?”

他雖然問的很直接,但語氣卻非常的坦誠,顯然是將183旅視為了可以信賴的強力友軍。

聽到這個直指核心的問題,陸誠和付金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終於來了”。

兩人正準備開口解釋,一直安靜聽著的張興平卻率先接過了話頭。

他坐直身體,臉上帶著一種“這事兒我最清楚”的表情,甚至帶著點“揭秘”意味的口吻解釋了起來:“老白,陸旅長,付政委,周副司令,這事兒我來說吧。”

見陸誠和付金年點頭同意,他清了清嗓子,將當初付金年向他透露的關於183旅的“官方背景”,條理分明的複述了出來。

當聽到183旅是新質試驗旅,直接隸屬於中央軍委,是執行最高階別‘火種計劃’的核心秘密試驗部隊時,白勝文和周振邦紛紛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是他們不懷疑,實在是183旅的裝備真的不能再真了,在這片土地上,任你手眼通天,富可敵國,也休想搞到這麼多的軍用裝備。

張興平說到183旅背靠的是一個絕密等級極高的地下綜合基地群,擁有極其完善的生產、研發和儲備能力,配備了包括外軍裝備在內的一系列武器裝備,並實行了從未見過的新型合成化編制方式時,眾人眼中也是露出了激動不已的神色。

張興平說得一板一眼,邏輯清晰,將付金年當初的“故事”幾乎原封不動,甚至更添了幾分細節和可信度的說了出來。

有了張興平這位“局外人”,且是友軍高階軍官的權威講述和背書,陸誠和付金年反倒省事了。

兩人只是在一旁,隨著張興平的講述,適時的帶著一絲“保密單位不便多言”的微笑點頭,偶爾補充一句“張參謀長瞭解得很到位”或“基本是這樣”。

總體效果,比他們自己解釋要強上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