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五百四十四,是你剩下的機會。”那個中性的聲音,平穩得如同宣告一個既定事實,不帶任何溫度。
季嵐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攥緊,然後又被扔進了寒潭,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三千五百四十四……這個數字在他腦海裡反覆迴盪,每一次都像是一記重錘。“那……那我要是……用完了呢?”他的聲音不受控制地發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我是說,萬一……我沒能做到……會怎麼樣?”
“若你失敗,你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你存在過的痕跡,都將被時墟徹底吞噬,歸於虛無。”聲音依舊平靜,卻描繪出一種比死亡更令人絕望的結局。
徹底消失?連一絲存在的證明都不會留下?季嵐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脊椎骨竄上來,頭皮陣陣發麻。“啥玩意兒?歸於虛無?連……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這比挫骨揚灰還要徹底啊!”他幾乎要跳起來,這懲罰簡直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終極恐怖。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我靠!這算什麼事?鬧了半天,小爺我不但要玩命,玩砸了還得被徹底格式化?這買賣也太他孃的虧了!風險比滿倉a股還大!”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儘管在這片白茫茫的空間裡,他感覺不到空氣。“等等……你剛才說……你是地球的集體潛意識?”他必須確認這個資訊,這關係到一切。萬一搞錯了物件,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是。”回答只有一個字,簡潔,不帶任何情緒,像是在確認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這說話風格,倒是跟鳥先生有幾分相似。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季嵐徹底糊塗了。這種拯救世界的重任,怎麼就砸到他頭上了?他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死得比較有創意。“我……有什麼特別的嗎?”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嘀咕著,“總不能真是看我長得比較順眼吧?”
“因為你是唯一的機會。”聲音的平淡,反而讓這句話顯得分量極重。
“唯一的機會?我?”季嵐指著自己的鼻子,或者說指向自己意識感知中的“自己”,滿臉的難以置信。這感覺太不真實了,就像是走在路上被一個神秘組織告知,他是被選中的救世主。“開什麼玩笑……我就是個普通大學生啊……”他喃喃自語,巨大的責任感如同山嶽般壓了下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的身體,蘊藏著破除時墟凝滯的可能。《劫火金章》,是引導這力量的關鍵。”聲音沒有理會他的自我懷疑,繼續解釋著。
“我的身體……《劫火金章》……”季嵐咀嚼著這兩個詞。原來自己這看似普通的身體,竟然還有這種潛力?那本莫名其妙出現的功法,就是解鎖力量的鑰匙?他稍微振作了一些精神,至少,這不是完全沒有頭緒。“這麼說……我這身體,還真是個寶貝?”
“此方世界的修行,大致可分九境:啟靈,凝元,聚氣……”聲音開始普及基礎知識,“你目前,堪堪踏入啟靈境初期。”
“啟靈境初期?”季嵐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又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撇了撇嘴,這實力也太不夠看了吧?新手村都沒出,就要去打最終boss?“搞了半天,我還是個戰五渣啊!”他忍不住抱怨,“這年頭,救世主門檻都這麼低了嗎?還是說……敵人太強,只能矮子裡拔將軍了?”
“努力變強。這是你,以及你的故土,唯一的選擇。”聲音留下最後這句話,然後如同它出現時一樣突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喂!等等!別走啊!”季嵐急忙喊道,可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白。“我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呢!什麼八苦劫印?怎麼延續世界?這《劫火金章》怎麼練啊?給個新手教程也行啊!”
空曠的空間裡,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迴盪,顯得格外無助和渺小。“這就完了?把這麼大的鍋甩給我,然後就跑了?這客服也太不負責了吧!”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就像個剛拿到新手木劍,就被推上屠龍戰場的勇者。
下一刻,天旋地轉,意識如同被強行塞回了軀殼。
季嵐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維持著剛才癱倒的姿勢,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靈魂深處殘留的劇痛餘韻,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動了動手指,又抬了抬腿,確認身體零件都還在。
“這地球老媽……也太不靠譜了……”他低聲嘟囔著,掙扎著坐起身,“這麼個爛攤子,就這麼輕飄飄地丟給我了?連個具體說明書都沒有……”
但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想起那“徹底消失”的結局,想起那個瀕臨湮滅的故鄉,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和責任感壓倒了恐懼和迷茫。他必須要變強!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為了那不知是否還有希望的地球!
“不過……小爺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季嵐咬了咬牙,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利索得像是換了個人。他拍掉身上的塵土,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透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不就是變強嗎?誰怕誰!老子可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和肩膀,骨節發出輕微的咔吧聲。他甚至還試著擺了個自認為很帥氣的姿勢,雖然身上還穿著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時砂之城,青銅紀元……等著小爺來好好闖一闖吧!”他朝著空曠的前方低吼了一聲,給自己打氣。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剛給自己鼓完勁,季嵐突然停下動作,皺著眉頭開始撓頭。“總覺得……好像漏了點什麼……”他努力回憶著剛才與地球意識的對話,以及之前發生的一切。
“鳥先生!”他猛地一拍大腿,終於想起來了!自己身邊不是還有個現成的大腿嗎?雖然性格古怪了點,但實力是實打實的強啊!而且他似乎知道很多秘辛!
“鳥先生!鳥先生你在哪兒呢?快出來搭把手啊!”季嵐立刻扯開嗓子,朝著周圍喊了起來,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廢墟邊緣迴盪。
剛喊完,他又有點後悔,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這黑燈瞎火的……應該不會喊出什麼別的東西吧……”
“何事聒噪?”一個清冷而略帶不悅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他身後響起。
“我靠!”季嵐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向前竄了一步,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只見鳥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不足三尺的地方,暗金色的長袍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流動的陰影。那張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淡金色的瞳孔裡,明明白白寫著“我很不耐煩”。
“我說……鳥先生,你走路能不能有點動靜?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季嵐拍著胸口,沒好氣地抱怨。
鳥先生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揚起下巴,用那雙淡金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問:“說。又想做什麼?”
“嘿嘿……”季嵐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搓著手湊了上去,活像個看到了肉骨頭的哈巴狗。“那個……鳥先生,您見多識廣,能不能給我科普一下,這‘時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鳥先生的臉色,繼續說道:“還有那個什麼‘時墟之門’,‘時空湮滅’,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您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新人,給我講講唄?我這剛接到個拯救世界的任務,兩眼一抹黑,心裡慌得很啊!”
鳥先生聞言,眼神微動,那淡漠的表情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鬆動,他沒有立刻回答季嵐的問題,反而反問了一句:“地球的集體潛意識?她與你接觸了?”
“咦?您知道?”季嵐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果然!這位鳥先生絕對知道內情!他連忙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對對對!就是她!跟我說了一大堆什麼時墟啊,湮滅啊,還有什麼三千!”
鳥先生那雙淡金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掃了季嵐一眼,嘴角似乎牽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你這小腦袋瓜裡裝的都是漿糊嗎?連這種事情都想不明白?”
他的聲音清冷,像寒冬臘月裡敲擊的冰塊,在這昏暗破敗的廢墟中顯得格外清晰。
季嵐臉上立刻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剛才那股子要“闖一闖”的豪氣瞬間不見蹤影。他搓著手,腰都微微弓了些,活像個店小二:“嘿嘿,這不是有您這位見多識廣的老人家在嘛!小子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確實不懂,腦子也不太好使,您就當我是個蒙學的小娃娃,給我好好講講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表情誇張地嘆了口氣:“我這兒容量實在有限,處理不了這麼複雜的資訊,您就多擔待點,發發慈悲。”
見鳥先生依舊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季嵐眼珠一轉,又換上一副苦哈哈的表情,試圖打感情牌:“鳥先生,您瞧瞧,我現在可是揹負著‘救世主’這麼沉重的名頭,壓力山大啊!您神通廣大,就幫幫我這個可憐人唄!”
他眨巴著眼睛,努力擠出幾分真誠的無助,聲音都帶上了點哀求的意味:“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這隻迷途的小羔羊,給我指條明路,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
鳥先生終於有了點反應,他輕輕瞥了季嵐一眼,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他冷哼一聲,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收起你那套把戲。與其在這裡耍嘴皮子,不如先把你那《劫火金章》裡的‘焚墟’練好再說。”
他抬手,虛空指了指季嵐的方向,語氣中的嘲諷意味更濃了:“就憑你現在那點微末的火苗,連烤熟一隻地瓜都費勁,還妄想去拯救什麼世界?別到時候世界沒救成,先把自己點著了當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