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裡瀰漫著一股焦糊與塵土混合的怪味，嗆得人直咳嗽。
季嵐揮散著眼前的煙塵，皺著眉頭抱怨：“那倆瘟神總算滾蛋了，不過這味兒……比我大學四年沒打掃過的宿舍還衝，簡直是生化攻擊。”
他走到那個救了他性命的暗金色身影旁邊，好奇地繞著對方轉了兩圈，上下打量。
這傢伙，剛才打架的時候猛得一塌糊塗，現在卻像根木頭樁子杵在那兒，一言不發。
得給他起個代號才行。
“叫你……金閃閃？”季嵐摸著下巴，覺得這名字俗氣了點，而且好像在哪聽過，容易串戲。
“黃金聖鬥士？不行不行，太老土了。”他搖搖頭。
目光掃過對方那身繡著太陽圖騰的長袍，又想起之前那遮天蔽日的金色神鳥形態。
“鳥人？”這稱呼似乎有點不敬，萬一這傢伙記仇，以後給自己穿小鞋怎麼辦？
“有了！”季嵐眼睛一亮，試探著開口，“我看你剛才變那麼大一隻鳥，又穿著金袍子，不如……就叫你‘鳥先生’？聽著還挺有範兒的，像個世外高人。”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起名小天才。
被他稱為“鳥先生”的男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性格，真是夠悶的，季嵐心裡嘀咕，感覺像是對著一塊會走路的金子說話。
他湊近了些，目光落在鳥先生那身華貴的暗金色長袍上，那流暢的線條，那繁複的太陽紋路，在昏暗中依然散發著不凡的氣息。
“鳥先生，你這身行頭挺別緻啊，是你們那兒發的制服嗎？看著就挺貴的。”
季嵐心裡癢癢的，很想伸手摸摸那料子，但又怕上面帶靜電或者別的什麼禁制，把自己電成爆炸頭就糗大了。
他收回躍躍欲試的手，轉而指向旁邊那口改變了他命運的青銅棺槨。
“對了，鳥先生，能不能跟我說說，這口破……呃，這口神奇的棺材，到底是什麼來頭？”這玩意兒可是他的復活點，搞清楚點總沒壞處。
這一次，鳥先生終於有了反應。他轉過頭，看向那口靜靜矗立的青銅棺槨。
他的眼神很複雜，像是看著一位闊別多年的老友，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審視，甚至還有點……嫌棄？
季嵐捕捉到這細微的情緒，心想：這裡面絕對有故事。
“葬界棺。”鳥先生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空曠的迴響，“埋葬諸天，連線萬界。”
“埋葬諸天？連線萬界？”季嵐被這幾個字砸得有點懵，“這麼厲害？聽起來跟科幻小說裡的玩意兒似的。那……我怎麼會到這個鬼地方來的？”
這是他穿越以來最大的疑問，一直梗在心裡，不上不下。
鳥先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緩緩搖頭：“忘了。”
“又忘了？”季嵐差點跳起來，“大哥，你這記憶力是金魚配發的嗎？怎麼一問到關鍵問題就卡殼？”
這英靈，看著挺靠譜，怎麼關鍵資訊全丟了。
“不過，”鳥先生的目光重新落回季嵐身上，那淡金色的瞳孔彷彿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你與此棺，緣分匪淺。”
“緣分匪淺？”季嵐扯了扯嘴角，乾笑兩聲，“這緣分有點驚悚啊，難道是傳說中的‘人棺情未了’？”
“你，太弱。”鳥先生忽然評價，語氣平淡，卻像一盆冷水澆在季嵐頭上。
“我弱？”季嵐不服氣了，梗著脖子反駁，“我哪裡弱了？好歹我也是死了幾十次的人了，‘死亡經驗’豐富得很！”
雖然每次都死得很難看，但好歹也是在鬼門關反覆橫跳過的男人。
“英靈之力，源於御主。”鳥先生言簡意賅地解釋，淡金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御主強，則英靈強。”
“御主？你是說我？”季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和這個鳥先生是這種繫結關係。
“你想讓我更強，須得你自己先立起來。”鳥先生的目光像是在審視一塊未經雕琢的原石，帶著某種期許。
“讓我變強？”季嵐來了興趣，“怎麼變強？你有什麼速成秘籍？比如……呃，葵花寶典就算了，那個代價有點大。”
他試圖用玩笑緩和一下這略顯沉重的氣氛。
“《劫火金章》，焚墟篇。”鳥先生吐出幾個字。
“焚墟篇？”季嵐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哦！是不是我之前從那堆破爛……我是說，從那些遺物裡翻出來的那本破破爛爛的書？”
他記得那本書，當時隨手收起來了，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焚墟篇，可掌控火焰。”鳥先生的解釋依舊簡潔。
“掌控火焰？”季嵐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了之前鳥先生那霸氣側漏的金色火焰，“像你剛才那樣？放出金色的火龍？”
鳥先生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被季嵐扔在一旁的八苦鬼鋸。那劍刃上似乎還殘留著某種幽暗的火星。
“你的火，是另一種。”
“那還等什麼！”季嵐立刻來了精神，摩拳擦掌，“快教我！等我學會了，看我不把那個叫項羽的傢伙燒成烤乳豬！”
一想到之前被項羽和那個紅眼女追殺得死去活來的經歷，他就憋著一股勁。
鳥先生沒有多言，直接在原地盤膝坐下，示意季嵐也坐到他對面。
這架勢，是要現場教學了。
季嵐連忙有樣學樣地坐好，調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姿態。
“閉目，凝神，感受你體內的氣。”鳥先生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導力，讓季嵐紛亂的心緒漸漸沉澱。
季嵐依言閉上眼睛，屏息凝神，開始仔細感受自己身體內部的流動。
很快，他感覺到丹田深處，似乎有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暖流，如同沉睡的火種。
這就是鳥先生說的“氣”？或者說，與那《劫火金章》相關的力量？
“引動它，順著經脈流淌，不要讓它失控。”鳥先生的聲音如同在耳邊低語，清晰地指引著方向。
季嵐小心翼翼地嘗試用意念去引導那股暖流。
起初有些晦澀，但漸漸地，那暖流開始聽從他的引導，緩緩地在經脈中移動起來。
這感覺很奇妙，暖流所過之處，留下溫熱舒適的感覺，彷彿冬日裡泡在溫泉中，驅散了地宮的陰冷。
“很好，保持住，讓它流遍全身。”鳥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讚許。
季嵐不敢分心，全神貫注地引導著那股暖流，一遍又一遍地在體內迴圈。
暖流越來越壯大，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逐漸被點燃的火爐，由內而外散發出灼熱的氣息。
“睜眼。”
鳥先生的聲音傳來。
季嵐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地抬起右手。
只見一簇幽綠色的火焰，正靜靜地在他的掌心燃燒跳躍。
這火焰並不熾烈，甚至感覺不到多少溫度，但那幽深的綠色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感，彷彿能灼燒靈魂。
與此同時，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劫火金章》焚墟篇，初窺門徑。
一種明悟感油然而生，季嵐感覺自己對身體和那股新生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成了！”季嵐驚喜地晃了晃手，掌心的綠火隨之搖曳，如同有了生命。
他好奇地打量著這團火焰：“這就是我的火？梵淨幽火？它能幹什麼用？總不能真的只是用來照明或者烤紅薯吧？”
“焚燒時墟之力，淨化汙穢之魂。”鳥先生給出了答案。
“燒時墟？淨化靈魂？”季嵐聽得一愣一愣的，“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這火焰，比他想象的還要不簡單。
“試試。”鳥先生抬了抬下巴，示意旁邊一塊半人高的青銅碎片，那是之前戰鬥的殘留物。
季嵐走到那塊碎片前，深吸一口氣，將掌心的幽綠火焰緩緩按了上去。
沒有劇烈的燃燒聲，也沒有刺目的火光。
那幽綠色的火焰一接觸到青銅碎片，就像活物般蔓延開來，將其整個包裹。
在綠火的籠罩下，堅硬的青銅碎片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分解，不是熔化，而是像被某種力量直接湮滅，最終化為虛無，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季嵐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掌，又看了看剛才青銅碎片所在的位置，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冒起。
這梵淨幽火的威力，太詭異，也太霸道了！
他看著自己掌心重新凝聚的綠火，感覺像是得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大殺器。
“嘿嘿，”季嵐收起火焰，搓了搓手，對著依舊面無表情的鳥先生擠眉弄眼，“鳥先生，以後點火燒烤什麼的，就靠你了……哦不，靠我自己就行了。你就是我的力量源泉啊。”
他試圖用玩笑來掩飾內心的震動和一絲後怕。
鳥先生依舊沒有理會他的貧嘴，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淡金色的眸子古井無波，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英靈，真是個悶葫蘆。不過，有這麼個強力保鏢兼導師在身邊，季嵐感覺自己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活下去的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