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來龍去脈

摩恩城前方。

鉛灰色的雲層低壓在平原盡頭，腳下溼冷的泥土被鐵靴踩出沉悶的悶響，混著細雨敲打鐵甲的錚錚輕吟，一支小隊正在快速行進著。

“要快！追兵上來了。”

艾德格嘶啞的喘息被冷雨噎住，水珠順著頭盔滑入領口，在鐵甲下凝成凍骨的細小冰刺。

他回頭的剎那，視野被碎裂的雨幕切割成好幾塊，但依稀能看清楚身後的追兵。

那群混種已近在百步之內，十幾道模糊的影子在泥濘中起伏，它們步伐凌亂，踐踏起碎雨飄飄。而它們的統領——那隻雄獅混種，紅色的鬃毛在雨中飄揚如燃燒的芒草，每一聲低吼都能震碎雨幕。

“還真是冥頑不化，竟能追這麼久。要不是我的戰戟被那個可恨的男人搶走，又怎會如此狼狽地逃竄。” 艾德格痛斥兩聲後，繼續下令隊伍加快腳步。

“喂，小子，你還要沉淪到何時。” 奔逃的途中，艾德格一直在觀察孟令影的臉色，其上完全沒有一絲神氣，只有陰沉鬱悶的死氣。

孟令影並未回應，仍在重複著那句：我沒能保護好她。

“哎，也罷。還是先尋找一處安全的庇護所要緊。” 艾德格嘆道。

……

隊伍一路狂奔，直到躲進了一片枝繁葉茂的密林，這才把追在後面的混種甩掉。有名騎士把手一鬆，讓背上的孟令影直接滾落到泥土地上。另外一名騎士假裝不經意，抬起腳踢起一團泥漿，泥漿一下子飛濺到孟令影的臉上。

看得出來，幾名守城騎士和士兵對孟令影這個累贅感到非常不滿。要不是城主的命令，他們才不願意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這一路過來，他們輪流揹著孟令影，每個人都背得滿頭大汗、滿肚子牢騷。

“你們在幹什麼。” 艾德格推開一名還想得寸進尺計程車兵，對著眾人破口大罵，“他可是曾經拯救摩恩城的英雄。”

領頭的幾位騎士似乎對於這個頭銜非常不屑，他們指著遠方的摩恩城，又指著艾德格，似乎在痛斥現任城主的無能，三番五次地將城池拱手讓人。

“你們……都給我滾！” 寒冷的冰雨也難以壓制艾德格心中的怒火，他倒懸的眉頭都快擠出額頭。

上級與下屬之間的矛盾被瞬間點燃，幾名騎士或許早就心有不滿，他們扭了扭胳膊，將闊頭槍握緊，擺出凌厲的氣勢，向艾德格逼近。

艾德格顯然沒有想到這些騎士竟會萌生對自己動手的念頭，而此刻他也沒有武器傍身，只能適當後退，保持距離。

這樣一來，躺在地上的孟令影反而成為眾矢之的，對於這些叛變的騎士而言，先殺誰後殺誰並無區別。他們紛紛將闊頭槍對準孟令影的額頭，身體前屈，發出猛烈刺擊。

“嗯？”

就在闊頭槍即將抵達孟令影眼前時，他本來失色的雙眸忽然閃耀橙紅色光芒，生命受到威脅的緊張反而助他快速脫離狂亂的異常狀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腳底往旁邊一蹬，整個人瞬間移動半個身位，使得所有來襲的攻擊全部落空。

他左手撐地，快速起身，隨後取出失鄉騎士戟，戟尖猛然刺出，猶如蹲伏已久的蟒蛇出洞，直接貫穿一名騎士的胸口。

而後，他向後退了兩步，使出戰技：風暴襲擊，旋風環繞著他，縱身躍至高空後，使出墜身重砸，強勁的風壓使得一眾敵人全部傾倒。

不下幾回合，孟令影便將這一隊叛黨盡數滅殺。至此，摩恩城上上下下，所有的兵力全都消亡，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光桿城主艾德格一人。

“你恢復原狀了，幸好，我還以為你喪失了理想與信仰。” 艾德格走上前，拍了拍孟令影的肩頭，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那笑容中飽含慶幸。

孟令影的眼神自發的閃躲，他不敢去看艾德格的雙眼，滿含歉意道：“伊蕾娜，我……我沒能保護好她，她恐怕已經被夏玻利利帶走了。”

本來他以為艾德格會大發雷霆，然而這位老父親只是搖搖頭，癱坐在泥地上，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原來那個男人名叫夏玻利利……這也怪不得你，他的實力實在太過恐怖，尤其是那折磨心智的癲火。哎，我在他面前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那天早晨，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前往城主房間，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麼怪事兒，一個與你相貌一模一樣的人就坐在我的位置上。”

“我當時還好奇呢，你啥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可交談幾句，我便有所察覺，無論是言行舉止，或者是理想抱負，那個人都不可能是你。”

“看出我的懷疑後，他便暴露出原來的本性，那個笑容，真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噁心的笑容，狠毒、狡詐、諂媚……他說他此行就是為了殺我，順帶毀掉摩恩城。”

“我實在無法理解，我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行這種事？總之，我與他大打出手，但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用烈火焚燒我的面龐，想要用那癲火控制我，但我不願屈服。後來，他丟下一句：有兩隻耗子溜進城中，便離開了城主房間。現在想來，他指的應該是你與伊蕾娜吧。”

“之後，我用刀片割破面板，用疼痛感對抗狂亂，總算逃出了城主房間。和一眾殘餘的將士們浴血奮戰，才突破混種們的圍堵，最後只餘下了這幾個兵力，沒想到他們還成為了叛徒。哎，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聽完艾德格的敘述，孟令影點點頭整理思緒，道：“原來如此，他竟然扮成了我的面相，不瞞你說，他也扮成了你的面相來哄騙我與海妲，只不過也被我識破。”

“海妲，海妲是？” 艾德格露出疑惑的神色。

孟令影並不打算將事情向艾德格隱瞞，他把在利耶尼亞的所見所聞全部向艾德格一一坦白。

“海妲……人類的眼球……哦，不，我的女兒，她不該受那麼多的苦，我作為父親卻無能為力，我……” 淚滴順著艾德格的臉龐一滴一滴流下。

見此，孟令影也將頭顱低下，無聲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