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記憶歸來

孟令影拉著海妲的手，在漆黑的樓道間狂奔，在他的心中，不斷祈禱著城主艾德格一定要平安無事。

“等等！” 跑著跑著，海妲突然情緒高漲地叫喊起來，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扇房門上。

她的表情充滿不可思議，右手顫抖著伸向房門，可剛伸出去沒多久，又像害怕什麼似的突然收回。

“這個地方好熟悉，那個夜晚，壁爐中的火焰幻化成三根手指，告訴我要逃出房間，逃離摩恩城。”

海妲停留的房間自然是她從小生活到大的閨房，隨著記憶的逐漸湧入，她抱住脹痛的腦袋，額頭的青筋顯現，撕著嗓子喊道：“就快想起來了，就差一點，為什麼想不起來，為什麼啊？”

她努力著回憶，可是有些事情越強求，反而越得不償失，她甚至開始用腦袋去撞擊房門，祈求疼痛能帶給她一點點回憶的契機。

孟令影如何忍心看到海妲這樣傷害自身，立即上手扶住她的肩膀，凝視著她的雙眼，問道：“要進去看看嗎？這裡是你曾經的房間。”

海妲先是搖搖頭，後又點點頭，糾結之色盡顯於面容之上，猶豫片刻之後，她才低聲道：“騎士大人，您……陪我一起好嗎？”

孟令影想了想，反正前往城主房間也不一定能找到城主，而此刻海妲的情緒正處動搖之中，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陰暗的過道中，孟令影伸出寬闊的手掌抓住海妲時而退縮的手，與她一起推開那扇塵封已久的房門。

伴隨著木門特有的吱呀聲，孟令影率先走進房內，房間不大，木床與座椅安靜地待在各牆角，窗戶緊閉不開。靠牆的火焰壁爐先前被他砸爛，再難起到照明效果，導致整間房顯得昏暗潮溼。

臥榻之上，一件碎花裙吸引孟令影的目光，他猶記得，當初暴亂解決之後的每一天下午，他都會來到這間閨房，欣賞伊蕾娜的舞蹈。

“當時你就是穿著這件裙子，為我跳的舞蹈，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啊。”

話落，他又用手指攜起桌上的灰塵，放在指尖摩挲，道：“你臨走的那一天，只給我留下一封信，以及你手上的金輪花手環。”

將珍藏已久的信從儲物包中取出，孟令影將它遞給海妲，“我一直想把這封信給你看，但從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上面的字跡你還熟悉嗎？”

海妲接過親手寫的信件，上面的內容並不長，只有正反兩頁，待她讀完後，卻像愣住一般，將目光烙在落款人的姓名上——伊蕾娜。

無言中，海妲的身體止不住地哆嗦，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孟令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她默默低下頭去，雙手捂住臉，肩頭更加劇烈地抖動，滿頭金色秀髮披散開來，像簾幕一樣遮住了她的面容，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幾滴淚水閃著銀光，順著她的指縫滑落，一滴，兩滴……淚滴落地的那一刻，她雙膝跪地，終於爆發聲響，放聲大哭起來。

哭喊聲中還夾雜著一句致歉的話語：“對不起，騎士大人，我沒能遵守約定，我……食言了。”

孟令影的內心湧起莫名的酸楚，他單膝跪地，輕輕將海妲抱在懷中，在她的耳邊悄悄說道：“是啊，你食言了，再次相見時，你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我來，我理應懲罰你才對。”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若命運安排兩人相遇相知，暫時的遺忘根本不值一提，我們克服重重困難，終是走到了這一步。歡迎回到我的身邊，歡迎回到……摩恩城！”

“騎士大人！” 恢復記憶的海妲用她明亮的眼眸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能夠遇見您，真的是我此生最最最幸運的事了！”

孟令影為海妲拭去臉上止不住的淚水，並將肩膀聳起，給她提供一個能夠依靠的地方。

哭聲漸漸退去，海妲的臉上卻仍舊寫滿擔憂，她輕聲問道：“騎士大人，現在的我，還能成為您的指頭女巫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是代表癲火的女巫，您似乎不喜歡癲火呢。而且……而且您的身邊已經有梅琳娜姐姐陪同，她才是引導您的專屬女巫。她似乎比您更牴觸癲火，騎士大人，癲火真的如此不堪嗎？”

海妲鼓起勇氣持續發問，這是她第一次對癲火的信仰產生動搖，只因在她恢復記憶後，才真正意識到孟令影對她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人。對於一個人的充分信任讓她對原有的意識形態產生懷疑。

若論對於癲火叄指的看法，孟令影可打算好好說道說道，對他而言，癲火至少有三宗罪。

其一，汙染交界地，散發病原。所謂的癲火病正來源於此，癲火給信徒帶來的並非寬慰，而是折磨，脫落的眼球便是證明。

其二，妖言惑眾，玩弄人心。伊蕾娜正是在無形之中被癲火引誘，從雙指女巫變為叄指女巫，或許準王者維克在擁抱癲火前，亦受到了某種誘惑。

其三，否認生命，罪該萬死。黃金律法造就的輪迴不死雖然值得鄙夷，但好歹還承認生命的尊貴；而癲火的終極理想是讓世界重歸於混沌，一個連生命都加以否認的信仰真的值得讚頌嗎？

孟令影是永遠不會認可癲火降世的，太陽的時代是為眾生謀福祉的時代，若無眾生，太陽有何意義？癲火與太陽，本就走在兩條完全相反的道路上。

在對待生命的態度上，比起癲火律法，他顯然更支援黃金律法。

正當孟令影準備將癲火的罪過向海妲一一說明時，摩恩城上空的癲火火球突然無休止地膨脹起來，變得越來越大，且越來越不穩定。

被火球觸碰到的城牆，瞬間化作灰屑，磚石在癲火面前被輕而易舉地分解，這個火球的威力明顯比癲火燈塔的那一個更加恐怖。

與此同時，閨房的房門被重重地推開，門口站著一位留著灰色絡腮鬍，手持騎士戟的老戰士。他眼神幽邃，望著房間內的孟令影與海妲二人。

來者，正是摩恩城城主艾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