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悠哉

梓凡在清虛宗內，肩扛鋤頭，優哉遊哉，胖墩則在他腳邊，亦步亦趨。

昨日靈田一行，他不過是隨手翻了翻土，撒了些“肥料丸子”，未曾想竟引得清虛宗上下如獲至寶，還弄出個什麼“前輩農學”，著實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此番前來，本意是想看看仙家宗門的景緻，如今看來，這清虛宗之人，似乎比景緻更有趣些。

胖墩“咕咕”兩聲，伸長了脖子，朝著一處山坳望去。

那裡隱隱傳來“叮叮噹噹”的金屬敲擊之聲，間或夾雜著爐火呼嘯的悶響，顯得頗為熱鬧。

“哦？那是什麼地方？聽著倒像是個鐵匠鋪。”梓凡被勾起了幾分好奇，便循著聲音，信步而去。

清虛子與幾位核心長老，自然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頭，神情愈發恭謹。

不多時，一座以巨大山石壘砌而成的殿堂出現在眾人眼前，殿門敞開，一股股灼人的熱浪混合著金屬特有的焦糊氣味撲面而來。

殿堂上方，懸掛著一塊古樸的匾額，其上以蒼勁的筆法刻著三個大字：“煉器堂”。

梓凡扛著鋤頭，腳下未停，徑直走入煉器堂內。

堂中空間闊大，數座巨大的煉器爐火焰熊熊，映得四周石壁一片赤紅。

十數名身著特製防火道袍的煉器師，正圍著爐子與鍛臺忙碌不休，錘擊聲、風箱聲此起彼伏。

只是，細看之下，這些煉器師個個眉頭緊鎖，神色間滿是疲憊與焦慮。

地上更是散落著不少煉製失敗的兵器胚胎，有的斷裂，有的扭曲變形，靈光黯淡，顯然已是廢品一堆。

一位鬚髮皆已花白，面色焦黃，身形卻依舊魁梧的老者，正對著一爐即將成型的飛劍跳腳大罵。

“豈有此理！這‘百年玄晶鐵’明明是上上之選，為何就是無法與那‘赤炎火紋銅’完美相融！眼看就要功成，偏偏又出了岔子！”

他身旁一位中年煉器師滿臉愁容，躬身道：“堂主，恐怕還是這地火不夠精純，其中雜質太多。強行熔鍊，只會毀了這批上好靈材，白白耗費心血。”

梓凡湊上前去，伸長脖子瞅了瞅。

那些煉器爐中燃燒的火焰，顏色駁雜，時青時黃，確實如同那煉器師所言，看著便不怎麼“得勁”。

他又將目光投向地上那些煉廢的“鐵疙瘩”，不由得撇了撇嘴。

“我說老幾位，”梓凡的聲音在嘈雜的煉器堂中響起，不算洪亮，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你們這叮叮噹噹的，是在煉些什麼玩意兒啊？”

那焦黃臉的老者，正是煉器堂堂主火德真人。他聞聲回頭，見是一個肩扛鋤頭的陌生青年，身後還跟著一隻毛色鮮豔得有些過分的“土雞”，正要發作。

可當他看到緊隨青年身後的清虛子以及數位宗門核心長老時，那副恭敬謙卑的模樣，令他心中猛地一凜，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位……道友，不知有何指教？”火德真人按捺住性子，沉聲問道。

梓凡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些煉廢的兵刃，又指了指爐中那些閃爍著各色光芒，卻顯得有些華而不實的半成品，毫不客氣地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東西，看著倒是挺花哨的，五顏六色，光芒閃閃。可惜啊，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破爛玩意兒。”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一點都不結實，瞧著就虛得很，怕是一碰就碎。”

此言一出，煉器堂內頓時安靜了剎那，隨即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那些年輕的煉器弟子，個個臉上露出不忿之色，若非有宗主長老在場，怕是早已出言反駁。

火德真人一張老臉更是漲得通紅，青筋暴起，強壓著怒火道：“道友此言未免太過武斷！我煉器堂所出之法器靈兵，皆是宗門弟子倚仗之利器，豈能說是破爛！”

梓凡卻似渾然未覺他們的怒意，又伸手指著那幾座熊熊燃燒的煉器爐。

“還有這火，也太差勁了些。”他咂了咂嘴，繼續評價道，“火苗子軟趴趴的，一點力道都沒有，怎麼煉東西啊？依我看，便是拿來燒火做飯，都嫌它火候不夠，慢吞吞的。”

清虛子等人在一旁聽得是心驚肉跳，冷汗涔涔。

這位前輩說話，當真是百無禁忌，火德真人的脾氣在宗門內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萬一觸怒了前輩，那可如何是好。

“前輩……前輩教訓的是，我等技藝不精，見識淺薄，讓前輩見笑了。”清虛子連忙上前，對著梓凡深深一揖，試圖緩和氣氛。

火德真人聽清虛子竟稱呼這口出狂言的青年為“前輩”，心中更是翻江倒海，驚疑不定。

梓凡卻沒理會他們的心思，他目光在堂內掃了一圈，忽然看到煉器爐旁邊堆放著一些木柴。

那些木柴通體烏黑，質地堅硬沉重，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奇異香氣。

正是他當初從小山村帶來，準備冬天取暖用的鐵心木，沒想到清虛宗的人竟也將這些“普通柴火”一併搬了過來。

“這柴火瞧著倒還行，比你們爐子裡燒的那些強多了。”梓凡走上前去，隨手拿起幾根粗壯的鐵心木，掂量了一下。

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他大步走到火德真人面前那座最大的煉器爐前，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那幾根鐵心木，盡數丟了進去。

“哎！道友萬萬不可！”火德真人見狀，驚得魂飛魄散，失聲高呼。

那爐中正溫養著一柄即將大功告成的上品靈劍，乃是他數月心血所繫，若是被這來歷不明的凡木汙染了地火靈脈，那這柄劍，連同爐中其他珍稀材料，可就徹底毀了！

然而，他的驚呼還是遲了一步。

鐵心木一入爐，接觸到那原本顏色駁雜、火力不穩的地火，異變陡然發生！

“呼——”

只聽一聲沉悶的呼嘯，煉器爐中的火焰，猛地向上躥起數尺之高！

原本赤紅中帶著些許渾濁的焰心，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顏色竟開始飛速轉變！

由赤轉橙，再由橙轉為耀眼的金黃，最終，化作一片純淨無瑕、宛若琉璃般的淡金色火焰！

整個煉器堂內的溫度，在這一剎那間，提升了何止十倍！

那原本在爐中難以熔鍊，甚至隱隱有排斥跡象的“百年玄晶鐵”與“赤炎火紋銅”，在這淡金色火焰的灼燒之下，竟如同遇到了剋星的冰雪，瞬間便開始軟化、融合，其過程之順暢，前所未見！

爐中那柄半成品的飛劍，在淡金色火焰的包裹下，發出一聲清越至極的劍鳴，聲震四野！

劍身之上，原本有些黯淡的符文驟然大放光明，寶光流轉不定，一股遠勝從前的凌厲無匹的劍意，自劍身之上衝天而起，直欲破開殿頂！

“嗡——”

伴隨著一聲悠長的顫鳴，那柄飛劍竟是自行從爐中飛射而出，穩穩地懸浮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