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塵歸塵,土歸土
老朱偷聽我心聲,滿朝文武心態崩! 劍西來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建業元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秦楓的探索船隊在遙遠的新大陸建立了據點,命名為“新天府”。
他們發現了肥沃的河谷,遼闊的平原,全新的作物,豐富的礦藏。
金髮碧眼的原始部落在鋼鐵與蒸汽面前,理所當然地選擇了臣服。
龍旗插上了落基山脈與大平原,大明的光輝,灑在了更遙遠的大陸上。
楊開天的科技之樹在新世界蓬勃生長,結合本地資源,蒸汽機車、早期內燃機的雛形開始出現。
憑藉天賦異稟,楊開天在科技方面的造詣,早已經超過啟蒙恩師秦楓,成為當世無雙的“天工之聖”。
然而不管是在秦楓看來,或是任何人眼中,這位史上最年輕的工部尚書,依然保持著最初的專注和純粹,並沒有沾染絲毫官僚的氣息。
秦楓的女兒秦湖,女承父志,成為新天府重要的技術核心。
舊大陸的戰爭並非完全消弭。歐洲各國在賠款重壓下曾蠢蠢欲動,聯合反抗。
然而,在強大的跨海投送能力面前,在大明本土和各個海外基地源源不斷的人力物力支援下,任何叛亂都被迅速平定。
尤其是在新大陸訓練的印第安火槍手、從非洲招募的精銳軍團加入鎮壓後,反抗之火被徹底澆滅。
建業帝朱標以強大的國力為後盾,施行“以夷制夷”和“文化同化”雙管齊下的政策,奠定了大明和平的基石。
大明的文化、技術、商品,如同春風化雨,藉助著蒸汽鐵甲艦的快速航路,深入全球每一個角落。世界的面孔,在蒸汽的轟鳴和龍旗的招展下,被深度重塑。
漢學成為精英必修,蒸汽工廠在各洲設立,大明官話成為重要的交流媒介。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秦楓的面容也有了歲月的風霜,眼神愈發深邃睿智。
他站在新天府臨海的高崖上,俯瞰著大洋。
帝國的訊息透過各種渠道傳來,秦楓掌握著艦船的航向,更能憑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跟那位在帝國中樞的帝王一起,把控著大明的航向。
朱標,這位當年在太子位上便展現出驚人政治智慧,成功駕馭帝國航向的建業帝,終究未能對抗歲月的侵蝕。
建業二十五年,這位將父親朱元璋的版圖推向極致穩定與繁榮的君主,溘然長逝於紫禁城的深宮之中。
他的長子朱雄煐登基,改元永昌,帝國權力在有序的框架內又一次平穩過渡。
朱標的一生,彷彿一個精巧絕倫的榫卯結構,圓滿地嵌合了洪武的武勳、建業的文治與擴張,其離去,標誌著一個時代的正式落幕。
幾乎是前後腳,噩耗再次傳來。
正值盛年、以強健體魄與凌厲作風威震四海的燕王朱棣,在統率龐大的西洋艦隊例行巡弋、將帝國的意志播撒於遙遠海疆的征途之上,竟也猝然薨逝。
這位以“徵海大將軍”封號名動寰宇、讓歐陸王公聞風喪膽的龍子,最終長眠於戰艦的懷抱,隨著無盡波濤歸於大海的懷抱。
訊息傳回,無論新故土還是舊京畿,舉國陷入深沉哀慟,帝國的海權巨柱折斷了。
也是在這風雲際會的年份,一個似乎無關權勢卻影響更為深遠的生命之光熄滅了——楊開天。
這位從楓蘭縣學中走出的“天工聖手”,將畢生心血奉獻給齒輪轉動的韻律、蒸汽噴薄的偉力。
長期的嘔心瀝血與忘我的工作,終是掏空了這具清瘦身軀的最後一絲元氣。
在一個燈火徹夜通明的實驗室夜晚,這位正值創造力巔峰的工部尚書,緊盯著一個正在高速運轉、發出嘶鳴般尖嘯的新型複合軸承應力測試模型,試圖在失敗邊緣尋找突破點時,毫無預兆地轟然倒下。
油汙仍沾染著他的鬢角,手中緊握著一把測量尺具和半張潦草演算的圖紙。
帝國失去了它的大腦和靈魂,諡號“惠襄天工”是對他一生探索與創造的最好總結。
秦楓站在新天府城頭,聽著海風嗚咽,彷彿送來舊日故人遠去的腳步聲。
朱棣的勇毅,楊開天的純粹,朱標的穩健……
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在記憶中浮現、定格、褪色。
昔日並肩闖蕩撒馬爾罕地宮、在長江口目送鋼鐵鉅艦遠航的熱血激盪,早已沉澱為沉重的歷史基座。
建業朝轟轟烈烈的大時代,如今只剩下永昌朝略顯沉寂的開端,和身邊這群年輕卻已挑起重擔的後繼者——包括他的女兒。
秦楓老了,真的老了。
如今,他的女兒秦湖,也已經作為大明科學院的女院正名動天下。
秦楓完成了他所能做的一切,穿越者的歷史使命,在推動大航海帝國誕生並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後,已悄然結束。
然而,伴隨滿足感而來的,是如海嘯般湧來的、足以將人淹沒的疲憊。
這疲憊超越了身體的衰老,它源於精神層面巨大的消耗。
幾十年的殫精竭慮,幾十年的算無遺策,幾十年的揹負整個文明走向的重壓……此刻統統化作一聲沉入心底的、悠長如嘆息般的深息。
該回家了?
秦楓佝僂著身子,深沉的嘆息,消散在海風中。
即便是有人聽到,也無人知道秦楓此刻口中的這個“家”,並不在應天府,不在這一方世界。
走吧,走吧!
秦楓做了所有妥善的安排。
在這位大明國師的遺命中,所有關於“未來”的理論手稿,被銷燬,將另一個世界的現代痕跡,完全封存。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秦楓孤身一人,乘一葉輕舟,駛向大海深處。
無人知曉,更無人能夠阻攔。
年逾古稀的國師大人,在船頭靜靜坐著,星光照耀他孤獨的身影,宛若深海中的神祇。
一堆重要的手稿,一塊“千秋一人,萬民之師”的錦旗,還有一枚小小的指南針,卻不知能否為他指明回家的方向。
風浪湧來,沛然莫御!
秦楓蒼老的面容,卻浮現出一抹通透的笑容,他竟是挺直了已經佝僂十餘年的脊背,望著撲面而來的恐怖風浪,輕輕閉上眼,回溯著最初的黑暗和悸動。
如同,來時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