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無間牛君

"茶涼了。"

陰天子突然拂袖，所有景象煙消雲散。

北陰之祖緩緩坐回蒲團，六色瞳孔明滅不定。

良久，他取出一枚刻著六道紋路的黑色玉簡推過玉案："這是幽冥界三成權柄。"

陰天子沒有去接，只是望著混沌深處："本座為陰天子，當為陰界的主宰，本座要的不是三成——"

"而是整座陰界。"

混沌空間內，茶煙凝固。

北陰之祖的六色瞳孔劇烈收縮，帝冠垂旒無風自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玉案邊緣，指節泛白，彷彿在壓抑著某種劇烈的情緒波動。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如磨砂："......我答應你！"

"只要你能助我尋回六道輪迴盤！"

陰天子眸光微動，十二旒冠冕下的面容晦暗不明。

他指尖輕點玉案，一縷輪迴道韻在茶湯中盪開漣漪："幽天已然歸來，雖修為未復，但陰界意志正在甦醒，這是你的機會。"

北陰之祖低笑一聲，六色瞳孔流轉間映照出黃泉虛影："當年初見你時，我便在你身上嗅到了那位的氣息......"

他抬手輕揮，茶煙中浮現出昔年陰天子初入幽冥的景象："那時我便知，你終會與幽天相見。"

"畢竟——"

"六道輪迴盤中的那位，可是被那位親手封印。"

陰天子搖頭，袖中生死簿嘩啦翻動："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步道祖，如何鎮壓那等強者？"

"即便只是個偽境，那也是觸控到那個領域的存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是我能對付的。"

北陰之祖突然拍案而起，帝袍上的冥紋如活蛇遊動："這不是本座該考慮的事！"

他六色瞳孔迸發異光，混沌空間隨之扭曲："幽天執掌幽冥權柄，本座統御黃泉，素兒掌控輪迴——你想坐陰界至尊之位，單憑幽天支援可不夠！"

陰天子沉默。

幽冥代表整個陰界，是陰界一切生靈、大道的蘊養之地，而黃泉代表死亡，輪迴代表往生，生死權柄是幽冥界獨特的一條秩序，失去生死權柄，陰界就不是完整的陰界。

換個說法來說，幽冥如廣袤工廠，孕育萬千鬼族；黃泉似流水線，淬鍊生死秩序；輪迴是那最終成品，維繫陰陽兩界平衡。

缺一不可。

"三道權柄......"

陰天子輕語間，玉案突然浮現裂痕。

北陰之祖驚覺不對時，整片混沌空間已開始崩塌！

"你——"

"下次我在臨酆都鬼城時..."

陰天子的身影逐漸虛化，最後一絲餘音在破碎的混沌中迴盪：

"屆時，本座會帶著你想要的答案......"

"而你，要準備好，我所想要的東西。"

北陰之祖獨立於崩塌的空間中，六色瞳孔死死盯著陰天子消失的位置。

他腳下的蒲團突然燃起幽藍鬼火，化作一張殘缺的輪迴盤虛影。

"素兒......"

沙啞的呼喚淹沒在混沌風暴裡。

誰都沒注意到，他帝冠中央那顆始終黯淡的玄珠，此刻正微微閃爍著......

輪迴般的六色光芒。

深淵一百零一層，天地昏沉。

渾濁的暗紅色天幕下，一座巍峨巨城矗立於蒼茫大地之上。

城牆高逾萬丈，通體由漆黑的"葬神鐵"澆築而成，表面佈滿猙獰的尖刺與古老的深淵符文。

城內，無數身形龐大的深淵種族穿行其中。

三首六臂的熔岩巨魔、背生骨翼的暗影夜叉、渾身纏繞鎖鏈的噬魂獸......每一尊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兇戾氣息。

陰天子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城外的濁河之畔。

這條被稱為"渾濁之河"的恐怖長河，河面最窄處都超過百萬裡，河水呈現粘稠的暗金色，其中翻滾著無數掙扎的扭曲面孔。

偶爾有長達千丈的"葬河龍鱷"躍出水面，利齒間還咬著半截未消化完的魔神殘軀。

"無間牛君......"

陰天子目光穿透城牆，看到城池中央那座由白骨堆砌的宮殿。

殿前廣場上，一尊高達十萬丈的牛首魔神雕像巍然矗立，那正是如今被深淵種族傳頌，統治此層的深淵主宰，從九十九層殺上來的恐怖存在。

突然，濁河掀起萬丈狂瀾！

一頭堪比星辰大小的九目魔鯤破水而出，十八對腐爛的羽翼遮天蔽日。

它額間的九隻豎瞳同時鎖定許清，口中吐出充滿腐蝕性的古老深淵語："人族......道祖......"

陰天子淡淡瞥了一眼。

"轟——"

魔鯤百萬丈的身軀瞬間凝固，隨後像被無形巨手捏碎的泥塑般，化作漫天血雨墜入濁河。

河面沸騰了片刻，無數潛藏的水族瘋搶著分食了這位霸主級存在的血肉。

陰天子皺眉。

方才那道話語不是出自九目魔鯤，而是出自深淵某一位存在，那位正用某種力量，寄託在九目魔鯤身上，遨遊渾濁之河。

卻在發現陰天子真實身份後，那古老存在的力量撤走了。

“咚——咚——咚——”

古城深處，十二道撼動深淵的鐘聲轟然響起。

高達萬丈的葬神鐵城門在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中緩緩洞開，無數深淵生靈驚愕地看到，他們那位兇威滔天的無間牛君，此刻竟親自率領七十二位深淵魔將踏空而出！

“主上......”

無間牛君十萬丈的魔軀在行進中不斷縮小，當來到濁河岸邊時，已化作一名身披黑金戰甲、頭生巨角的魁梧男子。

在身後無數追隨者驚恐的目光中，這位統治百層深淵的暴君，竟對著河畔那道青袍身影轟然跪地！

“阿灰，恭迎主上歸來！”

沉悶的撞擊聲讓整片大地都在震顫。

他身後七十二魔將呆滯片刻，隨即慌忙跟著跪倒，有些收勢不及的甚至直接栽進了渾濁之河。

許清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憨態可掬的阿灰，如今已是兇名震懾深淵的無間牛君，不由輕笑：“起來吧，現在倒有幾分霸主模樣。”

如今的阿灰，已經是不朽霸主層次。

阿灰起身時，青銅牛角上燃起興奮的幽火：“主上，俺按您吩咐，已拿下百層深淵！”

他忽然壓低聲音，“就是下面那幾層，我不是對手，不然打下去了......”

渾濁之河突然掀起異常浪濤，隱約有龐然大物在河底窺視。

阿灰眼中兇光暴漲，猛地扭頭怒吼：“滾！”

“轟！”

河面炸開萬丈空洞，潛伏的存在倉皇遁走。

許清看了一眼，那頭深淵生靈在急速遁形中，氣息消散，直至化為飛煙。

這驚悚的一幕，使得此層的深淵強者們神色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