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你好大的膽子。”她聲音冷得像冰,“深夜擅闖後宮,是嫌命太長了嗎?”

楚衡一身玄色官袍,衣襟微敞,露出鎖骨處一道尚未癒合的刀傷。

那是三日前她親手刺的。他一步步逼近,眼底翻湧著暗潮,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野獸終於掙開了鎖鏈。

“娘娘深夜召見,臣豈敢不來?”他低笑,嗓音沙啞,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

“我何時召見你?”蕭賓月蹙眉,下意識後退,腳跟卻抵上了床榻邊緣。

“沒有嗎?”楚衡抬手,指尖捏著一封燙金帖子,上面赫然是她的字跡——“今夜子時,宮裡一敘”。

蕭賓月瞳孔微縮:“這不可能……”

她的話還未說完,楚衡已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狠狠壓在了榻上。錦被翻湧,羅帳搖晃,紅燭的火光映得他眉眼如刀,鋒利又危險。

“蕭賓月,”他呼吸灼熱,指尖撫過她的唇瓣,“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蕭賓月冷笑,手腕一翻,金簪已抵在他喉間:“楚相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以下犯上?微臣以下犯上的事做的還少嗎?娘娘以前不就知道嗎?”楚衡冷哼一聲,幾乎沒有給蕭賓月任何反應的機會便吻了上去。

蕭賓月推開不了,只想言語刺激他,可是還未等她說完,便聽見楚衡的下一句:

“蕭賓月,你是不是很恨我?”楚衡言語中竟透露出一絲難過。

“……”

“恨我嗎?”楚衡在她耳邊低語,“那就好好活著,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毀了這江山。”

蕭賓月渾身一顫。

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楚衡此人,向來言出必行。

當年他初入朝堂,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六品小官,卻在短短三年內爬到了左相之位。手段之狠,心機之深,滿朝文武無人能及。

“為了報復我,連江山社稷都不顧了?”她譏諷地笑,“楚相好大的氣性。”

楚衡的指尖撫過她泛紅的眼角,聲音低沉:“蕭賓月,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俯身,薄唇貼在她耳畔,一字一頓:“我要這江山,從來不是為了你。”

蕭賓月呼吸一滯。

“我要它——”他的手掌緩緩下移,扣住她的腰,“是因為只有站在最高處,才能讓你再也逃不掉。”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映得他眸中暗潮洶湧。

“楚衡……”她輕喚他的名字,聲音有些發抖,“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楚衡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冷笑:“這話該我問你。”

他一把扯開她的衣襟,露出鎖骨下方那道猙獰的疤痕——那是她當年為救他留下的箭傷。

“蕭賓月,你救我時,可曾想過今日?”

蕭賓月閉上眼,不再掙扎。

是啊,她救他時,怎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在這深宮之中,以最親密的方式互相傷害?

燭影搖晃,羅帳低垂。

這一夜,蕭賓月宮裡的燈,亮到了天明。

阿娩緩緩睜開眼睛時,窗外正落著細雨。

雨絲輕輕敲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溫柔的提醒。她微微側頭,看見楚衡伏在床邊睡著了。

他的輪廓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眉宇間還帶著未散的疲憊,一隻手卻仍緊緊握著她的手指,彷彿生怕她會在夢中消失。

她輕輕動了動指尖,楚衡立刻驚醒,眼底還帶著未褪的慌亂:“阿娩?”

“嗯。”她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啞,“我沒事。”

楚衡的指腹撫過她的臉頰,確認她是真的醒了,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將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低聲道:“你睡了很久,這些日子我很擔心!。”

阿娩望著床頂的紗帳,恍惚間又想起那些夢境——前世的金戈鐵馬,血雨腥風,她與楚衡的相愛相殺,最後卻落得個生死相隔的結局。

那些畫面太過真實,真實到她醒來時,心口仍殘留著撕裂般的痛楚。

可此刻,楚衡溫熱的手掌緊緊貼著她的肌膚,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心跳透過相貼的指尖傳來,沉穩而有力。

他還活著,他們都在這一世,好好地活著。

那些夢境裡的事情,發生在遙遠的前世。

阿娩閉上眼,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混著一點雨水的潮溼氣,讓她莫名安心。

無論如何,對如今而言,都是假的。

這一世,燕昀已死,燕碩登基,楚衡不再是那個被權謀裹挾的孤臣,而她,也不再是蕭家那個身不由己的嫡女。

他們有了孩子,有了家,有了這一方天地裡最安穩的相守。

“楚衡。”她忽然喚他。

“嗯?”

“這些時日你都沒休息好吧?”阿娩心疼的摸了摸他眼角下的烏青。

“沒事,只要你沒事,我便放心了”楚衡握著阿娩的手笑道。

阿娩笑了笑,這輩子他們是夫妻,最親密的人,他們之間沒有那些算計城府,也不存在利用。

“晏清呢?”

楚衡低笑了一聲,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一醒來就找他?不再多睡會兒嗎?”

阿娩也笑了:“想看看他。”

楚衡起身,走到外間,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個裹在錦被裡的小糰子回來。

晏清睡得正熟,小臉粉撲撲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嘴角還無意識地微微翹著,像是做了什麼美夢。

阿娩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軟乎乎的觸感讓她心頭一軟。

“他這幾日鬧得很。”楚衡低聲道,“夜裡總要人抱著才肯睡。”

阿娩挑眉:“你抱的?”

楚衡輕咳一聲,別過臉:“乳孃抱的。”

阿娩忍不住笑出聲,又怕吵醒孩子,只好抿著唇憋笑,肩膀微微發抖。楚衡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笑什麼?”

“沒什麼。”她眉眼彎彎,“就是沒想到,楚相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楚衡輕哼一聲,將晏清小心地放在她身側,自己則坐在床邊,指尖輕輕梳理著她的長髮:“餓不餓?我讓人熬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