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糖雞蛋

大年初一中午，老王家又大鬧了一場，大兒媳婦吵吵著要吃雞蛋，大孫子跟著哭鬧。

老王頭抽著旱菸愁眉苦臉，王老太抱著大孫子安慰。

老二家的什麼也沒說躲自己屋了。

老三帶著倆妹妹出去撿炮仗玩。

王老太看人都走了才指著劉翠大罵，說自己本來打算今天買個雞蛋給孫子吃的，誰讓她昨天去張家鬧一場白白損失了買雞蛋的錢？

說來說去都是劉翠不對，不該沒事找事。

劉翠氣死了，把這筆賬又算到了張錦林頭上。

“兒子，你記住，隔壁張錦林是你的仇人，因為他你才過年吃不上雞蛋的，長大了給我好好收拾他!”

王宇航似懂非懂的聽著，只覺得自己沒雞蛋吃應該跟張錦林有關，還有昨天的肉，也跟他有關。

吃了餃子，張簡單滿臉都是滿足，哼著小曲就帶著二兒子出門幹活去了。

張錦林抓住時機跟著出了院門，悄悄走到老爸身邊拉拉他的衣角說:“爸，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張簡單一愣，隨即揚起笑臉說:“你媽都跟你說了？沒錯，你真不是我們親生的。”

“好了，爸還要上工，你在家好好待著吧！”

他本意是逗弄一下小兒子，哪知道小兒子當了真，從此以後真的以為自己不是親生的，老實多了。

李寶英吃完餃子剛要喊小兒子洗碗，忽然看到小兒子從院子外頭回來，臉上表情木然，便問:

“你怎麼了？”

張錦林看到他媽，不對，後媽，立馬掛上笑容說:“沒事，媽，我幫你洗碗吧。”

正好，李寶英點點頭帶著小花出去溜達了。

張錦林一邊洗碗一邊流淚，覺得自己就是落到後媽手裡的小可憐，要多慘有多慘。

張錦天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三弟失魂落魄的在屋裡坐著，剛想說什麼，忽然又閉了嘴。

他一聲不吭的坐下看書。

張錦林覺得大哥也變了，這幾個月來對他也沒有往日那麼親了，以前他總是把吃的直接放到他面前，從來不會問他要不要。

現在，他總問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來大哥也知道他不是他親弟弟了。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到張錦天臉上，他臉上的肉多了一些，面板有了暖玉的光澤，稜角分明的側臉微微反射著瑩白的光芒。

張錦林看痴了，大哥真好看，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歷劫的吧？

“神仙”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心裡一驚，大哥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啊！

他想問問為什麼，可是“神仙”忽然又把臉扭回去了。

張錦林心裡害怕，鼓起勇氣喊了聲:“大哥!”

張錦天轉頭看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錦林，你叫我？”

張錦林怔了一下懷疑自己剛剛眼花了，忙說:“沒事，我去院子裡玩，跟你說一聲。”

“好，去吧。”

張錦天說著繼續看書。

等到張錦林走了，他才從書裡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李寶英帶著小花去供銷社逛了一圈看了雞蛋的收購價格，又去買了點紅糖，最近大兒子雖臉上長了肉但臉色還是很白，都說紅糖補血，她要回去沖水給他喝。

她想好了，明天雞下了蛋就給大兒子做紅糖雞蛋。

一年就這麼兩斤糖票，李寶英狠狠心掏了三毛多錢買了一斤回去給兒子補身體。

回去的路上，小花看著紅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李寶英沒辦法，用手指捏了一點點放到她嘴巴里讓她舔舔。

女孩子要富養，這是幾十年後的說法，她覺得很對，要不是她的小花小時候沒好好養，長大了也不會忍著那一家人被欺負。

看著小花揚起的笑臉，李寶英笑了。

女兒都是爸媽的貼心小棉襖，她家小花也是。

上輩子洗屎洗尿都是小花做的，她一點都沒有不耐煩過，只是人很沉默，什麼都不說。

回到家，她看也沒看張錦林一眼，便回屋給大兒子衝糖水了。

大兒子還在看書，他總是這麼用功。

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端到兒子面前，她說:“錦天，別看書了，休息會兒，喝點糖水。”

紅糖水衝出來的顏色很誘人，冒出來的氣都帶著甜味。

張錦天深吸一口氣說:“媽，你也喝，我喝不完。”

“傻孩子，媽身體健康，不用喝這個，浪費。你快喝了補補血氣。”

李寶英慈愛的說。

“都喝了，一口也不許剩。”

站在門口的張錦林聽到她這話，立馬縮了回去，繼續在院子裡看螞蟻。

他不是親生的，就別去爭吃爭喝的了。

李寶英注意到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微笑著說:“明天雞下了蛋，媽給你做紅糖雞蛋吃。”

“保準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是啊，大哥，你快喝吧，紅糖可甜了，喝了補身體。”

張花在一旁羨慕的說。

張錦天不再推辭，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剩下兩口餵給了口水都要掉出來的妹妹。

妹妹也不嫌棄她哥的口水，就著碗喝了。

“甜嗎？”張錦天問。

“甜，好甜。”張花舔著嘴巴說。

李寶英把碗收了拿去洗。

在院子裡看螞蟻的張錦林有點難過，大哥都不給他喝，只給他親妹妹喝。

不行，他要打聽打聽親媽是誰，早點去找他親媽，才不要留在這裡受氣呢。

晚上，李寶英又摸了一遍雞窩，沒收到雞蛋有點可惜，還以為下午還能收一兩個呢，畢竟養了五隻雞，才有兩隻雞下蛋。

初二一大早，雞窩裡便響起了“咯咯噠”的聲音，李寶英一骨碌爬起來，穿上衣服去了雞窩。

今天的雞真懂事，知道她要給兒子做紅糖雞蛋立馬一大早就下了蛋。

她摸了一個雞蛋出來興沖沖的去做飯。

吃飯的時候，張錦天面前除了放著一碗稀飯，還有一碗紅糖雞蛋。

張錦和看也沒看，只吃自己面前的稀飯。

小花也懂事的沒說話。

張錦林被紅糖雞蛋的甜香味吸引，不住的往那邊看，卻也沒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