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厚的水箱,文溪的動作激烈卻無聲。

舒溪眼看著她由一個文靜婉約的水中仙子,睜眼變為可怖猙獰的喪屍,眼中卻沒有一點波動,就好像這個可憐的女人不是她的生母,只是一個陌生人。

或許是早就想到了這樣的場面,又或許,她只是習慣於把一些想法深藏於心底,不讓人看清。

她已經不是初來乍到時,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人了。

實驗室裡的儀器還沒有停止執行,忠實地記錄著文溪身體的變化情況。

舒溪看到沒看那些資料一眼,徑直走到了控制水箱的開關處,關閉了水箱的執行。

水箱底部的閘門開啟,那些漂亮的淡藍色液體快速流走,約莫十多分鐘後,水箱徹底空了。

文溪身上用於束縛和收集資料的儀器也被舒溪解開了,她在空蕩蕩的水箱裡憤怒地齜牙,不斷拍打撞擊著水箱壁。

葉校長靜靜看著舒溪做完這一切,直到舒溪準備將水箱開啟,把文溪放出來,他才出聲提醒。

“雖然因為藥物影響,她的實力只有六階喪屍的水平,但就這麼直接放出來,還是很危險的。”

“沒事。”

看舒溪這麼說,葉校長倒也不再多言。

他知道舒溪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剛剛出聲也只是想提醒舒溪,現在的文溪已經稱不上是她的媽媽了,只是一頭沒有理智的喪屍。

沒動靜的時候,文溪的外表看起來就和正常人無異。

能做到這樣的一般只有高階喪屍,但文溪情況特殊。

她剛去世,遺體就被葉校長好好儲存起來了,再加上後續的一些藥物影響,至少從表面上看,文溪的喪化表現並不明顯。

可這不代表她就沒了喪屍該有的攻擊力。

剛出水箱,文溪便張牙舞爪地朝著離得最近的舒溪撲來!

但眨眼,她就在距離舒溪不到10厘米的位置,被綁得嚴嚴實實!

藤蔓悄無聲息出現,將她整個纏繞起來,只露出她的頭。

似乎察覺到眼前的“食物”不是好惹的,文溪掙扎的幅度變小了,只死死盯著舒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舒溪忽然抬起手,輕輕撫上了文溪的臉龐。

一寸一寸,從上往下……

動作溫柔得就像是在觸碰什麼珍寶。

文溪莫名就被安撫了一般,忽然冷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舒溪的動作。

此時的二人看起來,就好像一對親密的母女。

“再見,媽媽。”

隨著舒溪的一聲輕輕呢喃,文溪的身體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她的瞳孔便渙散了,頭也低垂了下去……

徹底失去了生機。

哦不,喪屍本就是沒有生機的。

她只是,徹底結束了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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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溪這是……死了?

葉校長在一旁看得驚奇,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出乎意料。

舒溪本就厲害,看不出她是怎麼動的手應該也正常吧?

但下一秒,葉校長就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得睜大了眼!

只見已經徹底死去的文溪的遺體,從髮絲開始,一寸寸化成粉末落下。

沒有任何的血腥恐怖場面,她就像一尊精美的石雕像,被風化成了砂礫,遺失在歲月長河裡。

那樣缺憾寂寥的美,足以撼動人心。

只是這樣的變化被加速了千百萬倍。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葉校長眼睜睜看著文溪的遺體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粉末。

舒溪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骨灰盒,將那堆粉末細緻地捧進盒中。

舒溪的一系列驚人操作讓葉校長這個久經風浪的老前輩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舒溪已經抱著骨灰盒站在他面前了。

“校長,往後您也不用犧牲自己進行這個研究了。我已經找到了能徹底清除喪屍病毒的解藥。已經變成喪屍的,就會變成我母親這樣。只是感染的,也不用擔心會喪化會死。”

舒溪的話宛若平地驚雷,將葉校長心中的一些隱秘打算徹底揭開,讓他驚訝的同時,又為她後面的話感到驚喜。

“你……你說的是真的?!可是你怎麼……”

“校長,如果你覺得愧對了我生父生母,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補償。你想代替我母親繼續這個研究,無非是因為之前還沒有能徹底解決病毒的解藥,但現在我有,你應該不用再堅持這個想法了?”

“誒,不是!你先跟我說解藥是什麼意思?怎麼回事?”

葉校長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完全沒聽進去舒溪說的。

舒溪有些無奈,只好先回答他的問題:“我說,我已經有解藥了,喪屍病毒橫行的時代,可以結束了。”

“……”

“真的?”

“你沒騙我老頭子吧?”

“你是不是哄我呢?”

“我們研究那麼久都沒研究出來的東西,你研究出來了?”

“真的有效嗎?能對付所有喪屍?連那些一直在進化的病毒也能解決?”

“要是真有效……我們就能徹底解脫了,是不是?”

從震驚懷疑,到激動興奮,葉校長彷彿經歷了人生中最刺激的一段時間。

舒溪等他冷靜下來,才認真解釋:“這件事,校長您可以等三天後再宣佈嗎?到時候就說,是你和研究院的人研究出瞭解藥,以免費發放的名義,將藥水散播出去。藥水我會在後天給您。”

葉校長的手還在激動得忍不住顫抖,聞言他深呼吸兩口氣,目光熾熱地看著舒溪:“行!只要這藥真的有用,你讓我老頭子幹什麼我都答應!”

此時的他哪還有之前穩重博學的老教授模樣,完全高興得就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就差原地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了——說不定他心中已經高興得在無聲吶喊了呢?

舒溪也忍不住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

葉校長是個好人,這樣的好人更應該好好地、長久地活下去,做他想做的、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