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逆子，你給我滾——！”
蕭耀華雙目赤紅，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猛地抓起手邊的枕頭，帶著滿腔怒火狠狠地砸過去。
“滾！”
蕭野身子微微一側，那枕頭便擦著他的肩頭飛了過去，動作輕鬆得像拂開一片落葉。
他慢悠悠彎腰撿起枕頭，指尖撣了撣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甚至噙著點似有若無的譏笑：“別在這無能狂怒了。”
說著，他把枕頭往床尾一丟，語氣平淡卻帶著漫不經心的提醒：“趕緊收拾收拾回家，明天就年三十了。你總不希望，明天年夜飯我在別人家的飯桌上坐著吧？”
蕭耀華一噎：“.你又威脅我！”
蕭野撓了下鼻樑，“我沒威脅你，選擇權在你手上，如果今天你敢在這醫院住下去，我明年就入贅別人家，讓你死後沒兒子摔盆！”
“你個逆子，你”
不待蕭耀華說完，蕭野轉身就往門外走。
唬得蕭耀華趕忙朝他的背影喊道：“等等！你去樓上喊你阿姨回來幫我收拾東西。”
蕭野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掃了眼整個病房，“你這裡又沒個人物品，用得著收拾嗎？別矯情，趕緊起來穿上衣服跟我回去。”
蕭耀華：“.你開車過來的？”
蕭野掀起眼簾，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語氣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調侃：“我去哪開車？你那車不是被你自己折騰得送去修了嗎？得了吧，別做美夢了，今天我騎腳踏車過來的。”
蕭耀華聽了這番話，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差點沒上來。
他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忤逆不孝的逆子，眼裡何曾有過他半分感受？
這麼冷的天，外面雪已停，但坐腳踏車回去？
他是想把自己凍出個好歹來，還是故意膈應人！
蕭耀華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帽子拉到了鼻尖，圍巾繞著脖子三圈，戴上手套，才不情不願地坐上腳踏車後座。
可寒風哪管這些，順著衣料縫隙往裡鑽，簡直是無孔不入，骨頭縫裡都像塞了冰碴子。
車子在寒風裡一顛一顛地晃，他被凍得牙關打顫，心裡的火氣卻燒得更旺。
這叫什麼事！
早打算來接他出院，怎麼就不知道借輛車來，現在要遭這份罪。
回頭凍感冒了，看他怎麼跟這逆子算賬！
腳踏車在寒風裡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拐進熟悉的大院，挪到家門口時，蕭耀華渾身早已冰涼，四肢僵硬，似乎連腦子都凍懵了。
進了屋，他幾乎是踉蹌著撲到暖氣片前，一屁股坐下，雙手緊緊貼在滾燙的鐵皮上。
暖流一點點從掌心往骨頭縫裡鑽，過了好半晌，他才緩過那口凍在喉嚨裡的氣，僵硬的手指慢慢有了知覺，腦子裡的混沌也漸漸散開，只是鼻尖和耳朵依舊紅得發燙，帶著凍過的刺痛。
“呼！真是遭罪！”
蕭野從廚房走出來，聽了這話，忍不住嗤笑一聲：“知道遭罪，以後少折騰，別你小老婆幾句甜言蜜語又忘了東西南北！
廚房裡冷鍋冷灶的，我準備煮麵條，你吃嗎？”
蕭耀華眼一瞪，梗著脖子道：“我又沒準備修煉成仙，不吃等著餓死，讓你好埋了我？”
蕭野氣死人不償命地回了句：“死了倒好，埋了一了百了！”
蕭耀華：“.”
果然，跟這小子嗆聲，最終被氣死的那個一定是他。
“你想得美，想讓我死，起碼得等你結婚生子，讓我見著了孫輩你才能如願，否則，你別想撇下我！”
“那你還真是禍害遺千年。”蕭野扯了扯嘴角，語氣裡帶著點嘲弄，又摻著幾分漫不經心，“想抱孫子？急不來，你啊，就慢慢等著吧。”
這話輕飄飄的，卻像根針似的紮在蕭耀華的心裡。
他瞪向兒子，重重哼了一聲：“看我們倆誰耗得過誰？”
你小子總不能為了跟我作對，一輩子不結婚生子。
父子倆一邊鬥著嘴，一邊不緊不慢地煮了麵條。
青瓷碗裡飄著蔥花，熱湯冒著白氣，各自呼嚕嚕填飽肚子，默契地一前一後回了房休息。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蕭野就被樓下一陣輕微的響動弄醒了。
他披了件外套走到窗邊，撩開窗簾的一角往外看，樓下夏向萍拎著大包小包從外面回來。
夏向萍八成是在醫院呆了一夜，早早就去了農貿市場排隊買菜了。
宋家，等冷卉她們起床，宋高朗和唐琳一起已經買了不少菜回來。
將菜交給保姆處理，唐琳回房洗了個臉，換了身衣服這才下樓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今天農貿市場那邊人太多了，而且，大家都起了個大早去排隊買肉。我和高朗去的時候，一個人排隊買魚，一個人排隊買肉，去得算早，還搶到了。今天去得遲的，可能連骨頭都搶不到一根。”
其實宋家這幾天都有排隊買肉，只是到了年底，肉聯廠怕豬肉供不應求，便每天都限量購買。
也就是說，宋家即使有肉票，一天也不能超額購買，必須得每天去買，才能積少成多，買夠過年要吃的肉。
今天買的肉正好可以做肉餡，等會發麵包餃子。
江書雪把剛剝好的雞蛋，塞進唐琳的手裡，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眉頭輕輕蹙了下，滿目心疼地說：
“去排隊買菜這種事，你犯不著自己去遭罪，交給他們男人就是了。我們女人本就怕冷，能讓他們跑腿的事，就沒必要自己硬扛。不然啊，我們女人嫁男人給幹啥的？不就是圖個遇事有人分擔，冷天裡有人替我們擋擋風寒麼。”
說著，她又催促唐琳：“快趁熱吃點，暖暖身子。”
宋高朗低眉順眼地喝著粥，此時此刻，他是一聲都不敢吭。
唐琳被人關心，眼角眉梢都帶著暖意，“媽，我這不是擔心高朗一個人排隊忙不過來嘛。兩人一塊去搭把手，也能早點回來。”
江書雪心下滿意，笑著點點頭。
唐琳咬了口雞蛋，語氣輕快：“沒事的，這點冷我還扛得住。你看，現在咱們一家人不都舒舒服服在家吃早飯了？等會兒上午啊，咱們再熱熱鬧鬧包餃子，多好多舒心。”
話裡帶著股過日子的實在勁兒，聽得江書雪心裡熨帖，嗔道：“就你懂事。”
老兒子終於有人心疼了，做父母的心放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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